第96章
“长老,有我的信吗?”
“我看看啊,没有。”
安安站在驿站的大堂中,周围来往全是收到信件的弟子们。
他来这里几个月,俗间也过去了几十年,这中间安安一封信也没收到过。
大概被忘记了吧。
心中有些烦闷,打开玉牌在群里说了句,“师兄,我下山了。”
便跳上剑飞出了缘生宗。
这么久,缘生宗的师兄们早已不禁止他下山了。
春陵镇正是清凉的时节,街上熙熙攘攘,多数人都穿上了小夹袄,他走出去的时候,身穿月白长衫,再加上修道养性养出一副出尘姿态,一时间吸引了来来去去大部分人的目光。
安安先去了王府,时间久远,山中不知岁月,在他过来询问王桃宁时,门口的护卫一愣。
“我家老夫人已经去世一年,公子来晚了。”
护卫唏嘘着。
一年?
安安脑中一声嗡鸣,便周围什么也听不见了,嗓音干涩道,“王夫人旧日与我有恩,不知能否允我为她上柱香。”
护卫犹豫一下,摇头拒绝,“实在不大行啊公子,我们家的祖祠素来不向外人开放。”
护卫遗憾地向对面的公子说道,这公子眉清目秀,眼中的伤感不似作伪,必定是与老夫人有着极深的渊源。
只是他家的主人因伤心出门去了别处,他在府里只能按规矩办事。
抬眼见对面失落的青年,护卫摇摇头叹了口气。
世间缘分终不可得。
安安听见护卫的叹息,扬起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行了礼离开。
回去的时候脚下如有千斤重,凉凉的风吹来吹散了一地多年的心心念念,他竟不知自己走了这么久,久到人间百年一闪而逝。
身旁走过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唯有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待停下,抬眼一看竟到了谢府。
谢府正在办丧事,安安侧耳倾听,听见这正是谢安的葬礼。
胸中一堵,如同闷棍敲击,当下失了气力。站在门口,抬头痴痴地望向大堂。
白色的挂帘,中间大大一个“奠”字,巨大的棺材摆在下方,四周跪了一堂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他来得太迟了。
堂内谢安的儿子谢兴正在操办丧事,颓然地跪在棺材前。
他感受到一束目光。
这目光遥遥地望向这边,固执地不肯转开。
疑惑着还有谁未来,转头望见一双空洞的眼,这人分明未哭,却莫名让人看了想要流泪。
或许是父亲生前认识的人。
谢兴强撑着起身,出去见父亲的故人。
这人一身白衣,表情木然,颇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一时间让谢兴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公子,你可是我父亲的故人?”
“我……”眼中闪过痛楚,一时间竟失了话语。
见对面的人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谢兴悲从中来,拉过安安便往里走,“若是父亲的故人,请一同进来吧,不知公子姓名是?”
“我姓安。”
身旁人的脚步陡然一停,“公子可是我父亲的兄长?”
安安怔住,呆立在原地。
“你……你知道我?”
手掌颤动,安安不敢置信。
他弟弟难不成一直记得他?
“原来是伯伯,父亲生前多次提到你。”谢兴哽咽。
“提到我什么?”唇瓣微抖,眼中震颤着望向谢兴。
谢兴感叹,“提到小时伯伯一直辛苦照顾着他,也提到伯伯为了他活下去将他送来谢府。还有伯伯你去修真,父亲一直很开心,认为你有了本事一定会好过很多,不会像旧时照顾他时那般苦了。”
谢兴便见着旁边的仙人落下泪来,也禁不住再次落泪。
“父亲给你写了很多信,但都没有寄出。他说俗间一生太短,你一生太长,伯伯重情重义,他不愿牵绊着伯伯你。”
说着谢兴抬手抹一把眼泪,在堂前站定,“伯伯等我一下,父亲临终前让我把他过去给您写得信烧了,但留了最后一封,说是伯伯如果来了,再让我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