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烛火微微跳动，朝鸾觉得嘴里的枣子就和倾颜现在嘴角的笑意一样，让人心里发苦。
“甜吗？”
“苦的”
“苦的？”倾颜疑惑“吐了，喝口汤”
“吞下去了”
“······”
有人敲门，倾颜看了门口一眼“进来”
“小姐，该沐浴了，我让人把水端过来了”百草领着三个端水的人进来，见到倾颜她行了一个礼“轻公子，您的衣服我给你放下了”
“嗯”
她刚转身准备出去，朝鸾叫住她“把这个端出去”她过来端汤碗的时候，倾颜站起来说了一声“你先沐浴，我出去走走”
朝鸾没有说话，百草有点奇怪的多看了倾颜的背影几眼。
“小姐，轻公子是不是不高兴”
朝鸾站起来的身子顿了一下，看向百草“你看得出来”百草点点头，之后又想到什么马上摇摇头。
“你不用怕，我不会生气”他看着漆黑的屋外眼里的神色明明灭灭，之后自语了一句“人心永远都不会有满足的一天”
花香阁后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有一池的莲花但是现在的季节没有花，只有满池幼嫩的荷叶，月光被水里的小鱼绞碎在池塘里，倾颜记得白天的时候好像在亭子那个地方看见了牡丹，但是都是残花没有一朵完整的，他记得王府里的牡丹在这个季节里都是要换一批了，因为早开的那部分都已经凋谢了。
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倾颜扯了扯嘴角看着摇曳的荷叶笑道：“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公子为何一个人独站后院？”
如烟应该是准备就寝了，头上的装饰全部都摘了，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裙，单薄的身子就像池塘里刚刚冒尖的荷叶，她走过来停在倾颜身边。
“等人”
“等人？”如烟愣了一下“等谁？”
“会来见我的人”
他看向如烟，突然被他注视如烟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轻笑了一声请如烟去亭子里坐一会儿。
“听说你以前去过沧月”
如烟刚坐下的身子颤了一下，神色有些慌张“呆过一段时间”
“怎么后来又走了”
如烟看了倾颜一会儿，笑了笑放开最开始那股局促“家里出了变故，所以只能远走家乡”
“方青这个地方好吗？”
“算······好的吧”
“想过回沧月吗？”如烟的眼缩了一下，之后像是灭了火的烛，灰蒙蒙一片“应该，应该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倾颜见她盯着摇曳的荷叶出神，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也没有去打扰她，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鱼翻动池塘水的声音，想着出来时喝的那碗汤，以及嘴角还残留的胭脂香。
“王爷是不是有话对如烟说？”
他正想朝鸾是不是沐浴完了，就被如烟拉回了神智。
“我以为你有话对我说”倾颜看着院子里的落叶，应该是离开树枝太长时间都枯黄了，被风一吹在地上打了一个漩。
“我记得宰相府的后院里有株浅紫色的牡丹，那一年我得了水痘，全身又痒又痛，发热不断，一个冬天都出不了房间门，所有人都认为我熬不过那个冬天，舅舅却不信那个，我喜牡丹，但是那种花在冬天里开不了”说到这里倾颜看见如烟僵硬了表情，心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在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舅舅抱着我看窗外”
颜儿，下雪了，等你好了舅舅带你去看雪融后的牡丹花会！
舅舅，母后说颜儿看不到花开了。
听她瞎说！你院子里开了牡丹花，紫色的，和颜儿额头上的印记一样，天下无双。
真的？真的有冬天里绽放的牡丹？
有的，颜儿你等等，过几天就开了，过几天你就能从窗子这看到紫色的牡丹，紫色的，和你的额头上的紫菱尊一样的颜色，美得不似凡物。
好……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倾颜笑着问，如烟咬紧嘴唇摇摇头，他看了如烟一眼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看见花开了，紫色的……天下无双”
在昏迷了很多天之后，有一天他突然醒了，虚弱的睁眼时真的在窗子那看到了花开的牡丹，白雪中紫的那么妖娆开的那么灿烂，它就像在给倾颜加油，陪着他一起坚强，他能活下来太医说是个奇迹，只有他知道那是个秘密，藏在心里的秘密，雪落了一季，花开了一季，等他病好了整个冬天第一次踏出房门的时候，他没有急着去看那株紫牡丹，他去找了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