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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齐月令(1 / 2)

第五十四章 齐月令

  黎淮醒过来立刻去找了程簿。

  黎淮刚进院子,就看见华冬辞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对着门口的侍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背着手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看来心情极好。

  传闻中狡黠多变、七巧玲珑心的华小公子,毫无形象的从石径上跳进一旁没过脚踝的雪里,原地转了个圈,袍子带起一片雪雾。

  然后他傻笑着躺倒在了雪地里,手脚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

  黎淮:“……”

  黎淮:“这二傻子是华冬辞?”

  黎淮尴尬的轻咳一声,华冬辞立刻跳起站好,摸了摸鼻子尖儿。

  “九公子,哈哈,那个,我听唐阁主说你没事了。”华冬辞嬉皮笑脸的后退一步,“你是,你是来找欢谣的吗?”

  黎淮点了点头。

  “啊,那个,欢谣醒了,刚刚还嚷嚷着要找你来着,你直接进去吧。”华冬辞挠了挠头,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你直接进去就行,进去就行,我,我先走了。”

  黎淮疑惑的皱了眉头。

  华冬辞怎么这么奇怪啊?

  庭院中清雪未消,黎淮沿着石径走进去,在檐下停了下来。一旁的侍女掩袖偷笑,黎淮疑惑的偏了下头。

  侍女行了个礼,笑道:“九公子进去吧,程小先生打算找您来着。”

  黎淮疑惑的进门,这才发现程簿都没起来。

  屋内昏暗,浅淡的日光从半开的窗外晃悠悠的飘进来,带着一丝丝屋外风雪的凉气,在室内氤氲的气息中极其突出。

  黎淮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他好像知道华冬辞为什么那么高兴了。

  他跟唐晚荒唐一天一夜,房间内也是这种暧昧的气息。

  黎淮:“……”

  “欢谣?”黎淮轻手轻脚走到床边,问道,“你醒了吗?”

  程簿原本躺在床上,听到黎淮的声音,立刻掀开被子,披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亮闪闪的盯着黎淮,凌乱的里衣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以及……

  肌肤上遍布的吻痕。

  黎淮沉默片刻,望向程簿的嘴唇,意料之内发现肿了。

  黎淮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被咬破了。

  啧,差距真大。

  “你们……”黎淮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簿沉默片刻,把脸埋进被子里,大喊道:“啊——怎么办啊——我阿娘会打死我的!”

  黎淮哭笑不得:“也没有那么夸张吧,我看程夫人很温柔啊。”

  黎淮在生日宴见过程簿母亲一面,说起话来也柔声细语的,是个清秀温婉的女子,颇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之美。

  程簿满脸绝望:“不,我阿娘可能要先打死雪赋,然后再打死我……九公子你不了解我阿娘,什么温婉可人都是假象,她打起人来贼疼。”

  黎淮疑惑的皱了眉头:“那……为什么要打你们?你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如今水到渠成……这不是,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程簿急得红了眼框,委委屈屈道:“不应该啊!不应该的——我,我昨天只觉得热,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啊!九公子,你是不是——我们是不是中招了啊?”

  黎淮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小声道:“对……我跟你情况差不多。”

  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俩基本该干的都完事儿了。

  但黎淮不得不承认,唐晚……

  各,各方面都相当不错。

  黎淮红着耳朵沉默,程簿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冲着黎淮招了招手,黎淮靠近程簿,程簿立刻抓住了黎淮的手。

  “忘悲!我叫你忘悲可以吗?”程簿眨巴着一双闪亮亮的眸子,“我跟你说个秘密。”

  黎淮点点头,微微偏头。

  程簿咬了下嘴唇,凑在黎淮耳边轻声道:“我活不过二十岁。”

  黎淮还是没控制住,抖了一下。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

  柳依依说过了,程簿邪气入体,活不过二十岁。

  “我阿娘说,雪赋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能,就,不能那什么。”程簿半敛了眸子,低头用手指扣着黎淮袖子上的梅花纹,“我阿娘说,我们程家人不欠别人的,情更不能欠,不能因为我耽误了雪赋。”

  “雪赋……雪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程簿一手拽紧了黎淮的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不能,我不能——”

  “欢谣。”黎淮把程簿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抬手抱住了程簿,轻声道,“华冬辞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他眼里全是你,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

  “如果你一直不给他答复,也许他这一辈子都心有遗憾。”黎淮揉了揉程簿的一头卷毛,“你喜欢他,就应该告诉他的。”

  黎淮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喜欢他,应该说出来的。

  黎淮半敛了眸子,咬了嘴唇。

  他……他不敢,他害怕。

  他在宫里忍了十二年,他太明白袒露真心的害处了。

  这宫里啊,人人明哲保身,人人虚与委蛇,一颗真心不是最不值钱的,是最可笑的笑话。

  袒露真心的人,非死即疯。

  春去秋来,黎淮看了太多。

  他害怕。

  “我,我害怕。”程簿声音发抖,哪有半分平时天地不服的样子,瑟缩的抱紧了黎淮,“我害怕……我什么都给不了。”

  程簿肩头发抖,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进黎淮的颈窝里。

  程簿从出生起,就背着一个必死的期限。

  他给不了任何承诺。

  他的每一天,都在走向死亡。

  他注定只能给爱人带来悲痛。

  “你若是不喜欢,你现在就回程家。”黎淮握住了程簿的肩膀,对上程簿泛红的眼睛,“离开他,断了关系。可是你若是喜欢他,你怎么可能跟他断的了关系呢?”

  黎淮顿了一下,笑了:“其实你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彻底舍弃华冬辞,对吧?”

  他们从小到大,从未分离。

  华冬辞占据了程簿全部的、短暂的生命的一切。

  华冬辞一点一点的蚕食着程簿的心脏与灵魂,全部情爱以及,无数的欢喜。

  细水长流,甜腻软糯。

  程簿愣愣的看着黎淮,良久,再次掉下泪来。

  “可是——”程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我这样要怎么办嘛?”

  黎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抬手拭去程簿的眼泪,轻声问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总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程簿自嘲又无奈的笑了一下,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思淮先生说,我们是星命,双鹤双星交会之时,方见转机。”

  “可是鹤命那般难得,天地苍茫,又去何处寻得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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