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生如蛆附骨的噩梦。
看起来最后,父亲从来没有来,季疏也没有来。
时燕曲膝半跪在水泥台前,大雨从冬青树枝穿过落在他皮肤上,连眼睫也挂着细密的水珠。雨中有泥土的腥气,与草木的凉意,还有亲人熟悉的味道,才足够平息灵魂。
他安安静静闭目听了会儿雨,耳边雨声忽然被隔绝,抬目,眼前多了一隅青灰色的伞角,有人从身后撑开伞挡住雨帘。
时燕转过身,对方那双安静的眼睛正望着自己,是一双春日青山般的眼睛。
声音很轻,“你在这儿?”
“是你?”他是时燕收敛神色起身。
“我来看个朋友。”顾恒上前几步,掏出方巾递过,解释道:“小时候,照顾我的婆婆就睡在那儿,我现在想回来看看她,对了,你…怎么一个人留在这儿?”
时燕别过目,用身体挡住那块碑,淡道:“路过。”
早上路过墓地?顾恒闻言也不拆穿他,友善淡笑了笑说:“那,我送你回去。”
“谢谢。”他并不拒绝。
下山时顾恒撑着伞,一路紧紧在他背后,悄悄挪过大半的伞,湿了自己的肩膀。
时燕瞥见蹙了眉尖,冷声道:“你不必这样。”
“没关系。”顾恒推过伞,微微一笑,“那不如,我请你喝茶?”
*
外头雨听着好像又下大了。
虽然很想把这个人丢下,到了最后,时燕还是心下一念将他顺路带来回来。上九点这个时间,宽敞的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时燕默不作声先去厨房倒了杯茶水,顺手往杯子底下丢了几枚姜片,出来递给他。
顾恒乖乖坐在沙发上,礼节极好,“我很打扰。”
时燕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角一抬,不觉好笑,“你的中文实在…是谁教的?”
少年眉眼干干净净的,雪白衬衫的衣扣还散开,轻思忖说:“我父亲有很多孩子,我最小,他不放心就送到了国外,所以…”
话无声无息收起来。时燕难得笑的,笑意像雪后大雾散开日光晴明,当真好看,顾恒盯着他忽然声问,认真问:“我可不可以追你?
这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且荒唐至极。
“你说什么?”时燕闻言眉梢一挑收起神色,看着他这张认认真真的脸,没发现任何态度恶劣的戏弄,也没有将他轰出去,只是断然道:“不可以。”
顾恒听着收回手,深深敛下睫歉然道:“抱歉。”
“你可以出去了。”时燕声音淡下。
顾恒起身抿直唇,定定半刻忽然说:“现在呢?”
“什么?”时燕话刚落,抬眼看见他俯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