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山下石窟千环百绕, 此刻挤满了各门各派的修士，人群挤来挤去时, 有人看见了方曜，知道他原是云族人, 以为他和云殷是一伙的还被吓得半死，边逃边嚎当年云族灭族自己要么被迫参与、要么没有参与、要么毫不知情云云, 总归就是不管自己的事儿……听得方曜心里很是复杂。
他哪里不知，家族灭族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当年主要领头人诸如灵墟门前掌门□□、千隐阁前阁主、药王谷前谷主，以及当年主要领战长老，或自然死亡, 或在云殷密谋下，皆身陨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这堕仙罩中关着的，其实与当年一战关系较大、与方曜身有世仇的，也没有多了。
不过……还有一人。
走着走着，到了前方一门派聚集处，方曜面色一变。
论云殷恨意最深的门派，自然少不了灵墟门，而对方曜而言在灵墟门里，自然少不了那个让他无数个日夜恨极怕极、受其折磨至极之人。
方曜手掌紧握成拳，目光沉沉看向那人，一言不发。
一看见方曜，灵墟门众弟子忙抽剑结阵，迅速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后面之人牢牢保护起来。柳逸初也是神经紧绷，他抱着双眼紧闭的九霄，冲方曜叫道：“冠玉！师兄都已经因为你降成了堕仙，身体亏损多年。你现如今趁人之危，你还有没有良心？！”
被围在正中央、躺在地上的九霄已然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发丝侧到一边，没了遮挡，半边脸的堕仙铭文闪着阴邪光芒。
声音引来了不少其他门派围观修士。众人一时半会儿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又渐渐聚到了灵墟门周遭。声音渐起。
“我说灵墟门这几年遮遮掩掩，原来是九霄真君成了堕仙！”
“这一派掌门走了歪道，以后压抑住不为祸天下就是万幸了，还怎么执掌一门？”
“灵墟门出了这丑事，还有什么资格位列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享受种种好处？掌门都成了这样，让下面弟子都跟着学么？啧啧，还不趁早退了。”
“……”
周围众人喧嚣，方曜所站之地与九霄之间渐渐由看热闹的人隔开，倒是没人注意他这里了。方曜盯着中央九霄，片刻松开手，转身就走。
在镇魔山石窟内胡乱七拐八拐，避了众人，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方曜停步，一个转身，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愣了愣，索性上前，将脑袋埋在对方肩上，闷声：“君辞，你说，我该怎么办。”
君辞静默了很久，才道：“阿曜，于我而言，我自然恨不得他死。可是……”他顿住，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他很难开口，似是极不愿意承认，喉结翻动了几下，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可是，我嫉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