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字迹并不陌生,正是宋天的。
沈先生:
主城失守,我等先行离去,唯盼先生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愿先生安。
字体颇为凌乱,显然是情急之中写下的。沈朝阳放下了纸条,心中有所预感,他不再焦急向外走,反倒是去了与王倾新婚时住的卧房,用手细细摩挲过惯常用过的家具,良久,他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
恍惚间,沈朝阳的眼前出现了幻境。
王倾笑吟吟道:“朝阳哥,你穿这身衣裳,真真是好看极了。”
沈朝阳勾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却稍纵即逝,他放下手,迈开步,推开了房门,却又郑重地合拢了门,一步一个脚印,向着沈家大门走去。
沈家的大门虚掩着,远远看去,却比往日多了一层黑,待沈朝阳走进了,方才看到,那是一层又一层的血凝固成的颜色。
该是有无数人,试图推开这扇门,而门内人,却拼尽性命,也要守住这扇门。
鲜血堆了一层又一层,门却是虚掩着的——到底还是失败了。
沈朝阳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门,纵使早有预感,眼前的一幕依旧让他瞳孔微缩,定在原地。
门外的场景,无数次在白雾空间的镜中显现,此时此刻,却再也不能用“那是上一辈子的事”搪塞过去了。
在沈家大门的正前方,丧尸的尸体连同人的一起,堆积成了高高的肉山,淌出的血渗入了土地里,留下了近乎黑色的痕迹。
而在高高的尸山的正上方,端坐着一个青年,他长得并不惊艳,甚至有些平凡,正在低头擦拭着手中的短刀。
许是太过专注了,又许是他坐的位置太高了,他擦完了手中的短刀,方才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沈家大门前的人。
而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局促的。
沈朝阳站在尸山前,并不习惯地仰着头,在那人注意到他前,他的心中迅速地滑过震惊、懊恼、后悔,却没有一丝一毫责备的情绪。
我还真不是甚么好人——沈朝阳在心底给自己下了定论。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与那人视线相接,他看到了那人略显局促的表现,不由叹息道:“怕甚么,心虚的合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