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死囚,皆伏法认罪么?”
“是,侯爷。”
“可有严刑逼供?”
“……这,除了那位,咳,不曾动过刑。其余的几个,总是要使些手段的,诏狱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侯爷您也晓得。”
谢诏看向郁祐,一众人中,只有他不带一丝伤。除了身上的囚衣沾染了污浊,丝毫看不出是进过诏狱的样子。
078:旧时景(6)
“他可有说什么?”
“啊?哦……那位,什么都没说,只是认了罪画了押,在诏狱也安安分分没有要辩驳的意思。”
谢诏有些目眩,正午日光晒在面上,滚烫如热血。
他坐在了主刑的位置,正好与郁祐面对面。
“相识一场,怎么都晓得不徇个私,替我带壶酒来也好啊。”他的语气依旧轻佻,仿佛这只是场寻常的飨宴。
“你就只想说这些么?”谢诏生平头第二回无奈至此,上一回是在战场上,看着二哥在他面前倒下。
若是他肯说一句,哪怕只是辩驳一句。他都会想尽办法保住他的性命。可郁祐没有,他只是笑着,从容赴死。
郁祐开口,“不然说什么,说我有多后悔犯下这滔天的罪过,然后再去跪求那小牲口绕我一命?”
“……你若是知错,陛下仁厚未必不会留你一条性命。”
他沉默了,低头不语的样子像是在思索,半晌抬头道:“这样啊——那南平侯可以帮我带个话吗?”
“可以。”
说你是有冤屈的,图谋篡位的不是你,向北齐告密之事也与你无关,你从来没有与太子勾结。
谢诏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对眼前的人,他是有私心的。只要他肯认错,肯求饶,谢诏未必不会堵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护他平安。
毕竟祠堂那夜之后,他再未寻到那样温暖的怀抱。没有人会对他狡黠地粲然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些不着调的话。
他不喜欢郁祐,不能喜欢郁祐,也不该喜欢郁祐。但为何……还会隐隐作痛呢?
“侯爷走近些呗,这些话不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堂堂南平侯总不会怕我身上还藏着什么暗器吧?”
谢诏起了身,站到他身前。恍如老学究面前初入学堂的童子,紧张万分,僵着身子,怕郁祐开口,又怕郁祐不开口。
“蹲下来点儿啊。”
谢诏蹲下了,不晓得郁祐要对他说什么私密的话,却还是照做了。是谋逆之案的隐情,还是别的什么?
他全神贯注,生怕漏了什么。郁祐的气息贴近了,这应当是他们离得最近最近的一回。近得谢诏能感觉到微风拂起郁郁祐的发鬓,挠在他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