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君忽然站住脚,侧目瞪过去,夜风鼓胀的双颊随即扁了回去,硬生生将口中秽物吞了回去。
水牢底层昏暗无光,偌大个牢房,石壁上也只嵌着两根火把。
牢头是个已过半百的老头,正坐在牢门口吃着饭,抬头看见他们来了,忙放下碗筷,将桌上那坛酒盖密实,这才起身取了墙上的火把走过来。
光线昏暗,牢头似乎眼神不佳,眯着双眼,凑到沈若君近前,举着火把上下打量,素色长衫没有任何装饰,在火光照耀下那面料闪着光。
牢头缓缓抬头,看到对方凤眼微睁俯视着他,那居高临下的气场,压迫着他那并不活跃的神经。
夜风高声呵斥,“大胆,这是宫主,你是不想活了么?”
牢头大惊失色,惊恐看着沈若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着嘴啊……啊……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是哑巴了么……”话未完全说出口,夜风便愣了愣,透过火把的摇曳的光,他看到牢头张着的嘴,里面少了样东西。
这是……被割去了舌头,他面带讶色转而看向沈若君,对方似乎是早已知晓,只淡淡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牢头怯怯点点头,站起身,佝偻着腰,将火把举起嵌回原位,取出腰间一小串钥匙,捅开了牢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向里面走去。
里面光线极暗,很快便将牢头的身影淹没。
站在外面等着,耳边是不断的滴水声,进来时间长了,似乎闻不到那腐臭气味,听见牢房深处响起铁链碰撞声,不一会儿又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夜风看向那幽暗深处,在他的记忆里,未央宫底层水牢一直空着,没听说里面收监了什么人。
锒铛的铁链碰撞声断断续续,听得出来那人步子迈得极为艰难,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人轮廓逐渐显露。
夜风目光聚集在那高个子身上,心里隐隐不安,那人的走姿他好生熟悉,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不,这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直到那苍白俊美的脸出现在光线里,夜风瞠目结舌呆望着,一声影子只在喉咙里响起,微若蚊吟。
平日里的夜影雄姿英发目若星光般闪耀,现在却披头散发,目光萎靡,夜风心头刺痛,向前走了两步,想去搀起他,却遭到沈若君目光凌厉狠狠剜了一眼。
他微微垂首,退回到沈若君身后,负手站立一旁,不敢多言。
夜影进来时,便已做好被提审的打算,牢头的手段莫过于严刑逼供,他并不畏惧。
但当哑巴牢头带他走出牢房,微微抬头,看到一身素雅的沈若君,他惊诧不已,双唇惨淡蜕皮,张嘴嚅嗫着,“……宫主……”
他万万没想到此生还能再相见,能来看他,他心里真的很高兴,但这里污秽不堪,实在不是这个人该来的地方,不由蹙眉嗔斥夜风,“水牢湿浊之气极重,污腐之物遍地丛生,你怎能将宫主带至此处?还不快带宫主离开。”
“你以为你是谁?本座该去哪不该去哪,是你做的了主么?”未等他口中的话说完,沈若君冷冷打断他。
“……宫主,您知道的,属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若君反问。
夜影双手攥着桎梏手脚的连体铁索,垂着脑袋埋在臂弯,沉默不言,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他累了不想再解释些什么。
沈若君抬头观察水牢四周,在过道里来回踱步,不缓不急,似是在赏花一般,目光流连于那黑冷潮湿的墙面。
许久才淡淡开口,“本座跟秦怀玉说起你,他说你能撑半个月,可你这模样,怕能撑一天就已经不错了,秦怀玉这眼神可不怎么好,这么多年了,还时常看走眼。”
夜影颦眉,听不太懂他含沙射影的话里头,到底说的些什么,难道是要迁怒于秦医师么?但他与秦医师并没有什么,急切地低呼一声,“……宫主……”
沈若君对他想护住秦怀玉,发出的这急声一呼嗤之以鼻,似乎在说他真是蠢的可以,自己都被关进水牢还有心担心别人。
沈若君迈步走近过去,双眼紧紧注视着他,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到叛变的蛛丝马迹。
他微微抬头,正对上沈若君那幽暗的双眸。
忽然的四目相对,双方都沉默着。
沈若君凝望着夜影宛若桃花的一双眸子清澈如泉,不禁怔了怔,随即撇过脸去……
夜影心头一窒,凄楚惨笑,暗道:又是这种眼神,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恶心吗?
不过片刻,那目光又恢复往日的凌厉,冷声问道:“你认识傅如雪么?
【作者有话说:今日推荐曲目: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感谢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