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说完,魏姨娘这会儿又软趴趴坐落了回去,手指肚沿着杯口转着圈儿,无精打采道:“那就考考你们琴艺吧,等成了亲,夫妻之前琴瑟和鸣,自然是极好的。”
魏姨娘这么一说,十几号人挨个儿排队为她抚琴,古小琦排在最前头,撅着嘴巴都快能挂酱油瓶了。
这可怎么办呀,他根本就不会抚琴,想当初他与兄长一起跟着爹爹学抚琴,可无奈他天生注定在音律上不会有很深的造诣,只因每次爹爹一抚琴,他就犯困,不多时,便趴在琴上睡着了。
说来也怪,就连向来严厉的兄长,对他学琴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也不问,由着他睡得昏天暗地,月上枝头;然后等他醒了,就发现爹爹和兄长,一人弹琴,一人吹箫,配合无间。
所以比起读书、习武,古小琦最爱的,就是学琴了!
可如今,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啊!
“唉……”古小琦哀叹一声,只听那边喊道。
“古小琦!”
“到!”
古小琦硬着头皮上前,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夫人,”接着往那一坐,深吸一口气,手抚上琴弦。
众人只听“Duang”的一声,那琴竟发出了如同人出虚恭一般的声音。
古小琦面色一僵,周遭片刻的寂静之后,所有人猛地大笑起来。
古小琦发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坐在那儿恨不得将自己藏进桌子底下才好。
“夫、夫人,对不起,我刚刚一时手误,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魏姨娘摆摆手,笑道:“不必了,不必了,你退下吧,下一位。”
古小琦哭丧着脸起身退开,心里暗道:完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啊?他的魏公子……
古小琦只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毕竟这十几个人当中,就算弹的再难听,也比他连弹琴都算不上的好。
古小琦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打道回府的打算,谁知一番比试之后,未能过关的五个人当中,竟然没有他的名字!
古小琦欢喜地差点儿要飞起来,激动地一张笑脸都快掉下金子来,可就在这时,穿着最华丽的那位愤愤道:“我不服,明明我在他们当中弹奏的最好,为何我却不能过关?而他,却留了下来,这不公平!”
被人指着鼻子,古小琦压下了嘴角有点不高兴了,他虽然弹的不好,可赶他们走的又不是他,古小琦真心觉得自己太多冤枉,而这人开了头,其他四人也分分叫嚣起来,甚至有人说魏姨娘耳朵有问题,全然听不出好赖。
古小琦看着那一排五人,挠挠脸也很是不解,他虽没有音乐天分,可好听不好听还是分得清的,那身着华丽的人说的并没有错,他们五个,确实是当中弹的不错的,虽然跟他爹爹,还有兄长没法比,可比他们这一群五音不全的,却是绰绰有余。
难不成真如那人所说,魏姨娘果真耳朵有问题?
未等古小琦想明白,魏姨娘已经让下人将那五人赶将出去,一路轰出了魏府。
魏姨娘朝窗外看了一眼,语气不耐道:“都这个点了,咱们抓紧时间,第二关就下棋吧,你们两两一组,互相较量,赢的人站左边,输的站右边。”
古小琦十分有缘分地,跟“珠圆玉润”那位分到了一组,二人对立而坐,珠圆玉润眯眯眼瞧了瞧古小琦,问道:“你可会下棋?”
古小琦通红着一张脸,半晌憋出一句:“五子棋可以吗?”
珠圆玉润噗嗤一声笑了,执白子落盘,眉飞色舞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古小琦很是郁闷,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幸灾乐祸,结果自然不做他想,古小琦开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落得个惨败的下场,头一个灰溜溜站去了魏姨娘的右侧。
因为输的太早,古小琦反倒比别人多了些时间,干脆暗地打量起魏姨娘来,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直到魏姨娘觉着无趣,坐在那儿单手托腮,打起盹儿来,古小琦不着痕迹地压了压嘴角,眼里掠过一丝猜疑。
一个时辰后,棋局终于都见了章底,一旁的清秀下人这才不慌不忙地叫醒魏姨娘。
魏姨娘睡眼朦胧地朝他们看了一眼,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随口道:“左边的,你们可以回去了,兴许还能赶上回家吃午饭。”
魏姨娘说完,左边的愤愤不敢相信,表情同之前走的那五人一般无二,而右边却已经响起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古小琦这次倒是镇定了许多,眼角瞄了一眼魏姨娘,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珠圆玉润那位可气的不轻,他好容易下棋赢了别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气的破口大骂不算,等到魏姨娘着人轰他出去时,竟还耍起无赖,干脆往地上一趟,死活不肯走。
不过最终还是让魏姨娘派了四个杂役,抬猪似的抬了出去。
如此,又走了六人,如今这厅内,所剩的也不过六人了。
古小琦朝身侧看了看,果真是稍稍有些姿色、本事的,都没了,就剩下他们这些个歪瓜裂枣的,不是脸上有麻子,就是呆头呆脑像傻子,比来比去,古小琦忽然觉得,自个儿貌似在这几个里头,算是拔尖儿的了。
想到此,古小琦大惊,这魏姨娘给魏景天选妻,明摆着是想选个文不成武不就、长相丑陋、宛如智障的傻瓜,如今他在这群人里头却是这般的出类拔萃,这可如何是好啊。
古小琦不禁在心中埋怨爹爹,为何不在他脸上多抹些锅灰才好啊!
古小琦正苦恼自己太过优秀的问题呢,那边魏姨娘也宣布了第三关。
“各位也都知道,景天打小便资质过人,三岁便会读文章、作诗,如今这最后一关,便是你们也分别作一首诗出来吧。”
说完不久,一人一只毛笔塞入手中,留下的几人纷纷开始苦思冥想,唯独只有古小琦,拿着笔站在那儿,半晌也没写出一个字。
又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清秀下人提醒他们停笔,这才搀扶着魏姨娘,让她挨个儿检查各位的大作。
魏姨娘看的很快,看她神色颇为仔细、认真,古小琦心中一紧,只是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此时,魏姨娘已然站到了古小琦面前,见他纸上空空,抬头问道:“你怎的一字未写?”
古小琦深吸一口气,抬头朗声道:“回夫人的话,我爹说了,男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我不识字的,即便是我的名字,我也不会写。”
魏姨娘一怔,看着古小琦一脸“得意”的模样,仿佛不识字是多光耀门楣的好事似的,实在傻得要命。
模样也不好看,除了那双眼睛生的还不错,旁的就再没别的可取之处了。
魏姨娘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当即对古小琦道:“行,就你了,自今日起,你便是魏公子的未婚妻了,快回去同你父母说说这天大的好事,这几日,我便会遣媒人上门说亲。”
古小琦一脸欣喜若狂的模样,也顾不得许多,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口中连连道:“我要嫁给魏公子了,我要嫁给魏公子……”
古小琦走后,魏姨娘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嗤笑一声,道:“嫁给一个快死的人,也值得如此高兴,果真是个傻子……”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