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他救我。”白骼说。
邢嚣盯着白骼被击伤的胸膛,突然神情一凛:“老大——”
程谓头也没回地打断身后的人:“邢嚣,放下枪。”
邢嚣:“你会危险!”
程谓:“放下,出去盯着郑恢弘,别让他断气。”
邢嚣欲言又止,啪地甩下了枪,大步流星踩着断裂的门板走了出去。
海风将浓稠的血腥味和淡雅的勿忘我信息素吹遍房间的每个角落,这副被辗转折腾的腺体似乎生来就浸润在罪恶的血液里,从未有过宁静的时候。
程谓摸出腰间的三人螺旋匕首,用刀鞘托住白骼快要贴到地面的膝盖:“刚才你没尽力。”
一丝痛感再度袭上白骼的桡骨,在那股痛感快要蔓延至整个手臂时,白骼的眼里突然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左手灌注着全身最后的力量蓦地抬起掐上程谓的脖子:“你——闭嘴行不行!!”
只要他否认一次自己的真实心情,体内骨骼断裂似的疼痛就能减轻一分,孤独地维护了那么多年的尊严才显得不会太卑微。
白骼攥着程谓的脖子,抑制不住的勿忘我信息素争先恐后地挤出腺体,压迫着眼前强大的omega使他难以反抗。
可即使程谓被他用力压制,那双冷静的眼睛还是无声地向他传递着蔑视的态度,白骼的膝盖挨不住失控的力度扑通跪在地上,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怦然碎裂。
一只温度不高的手掌按在他的右胸口。
“镜面人?”程谓感受到白骼藏在右胸膛里微弱的心跳。
难怪邢嚣没能把白骼置于死地。
但如果失去信息素的支撑,被子弹贯穿器官的白骼也离死不远了。
掐在脖颈上的力道渐渐收紧,白骼在濒死之际爆发出的力量比之前任何一秒钟的对战都要强劲,毫无保留迸涌而出的信息素就像一座勿忘我花园的爆炸,程谓仅仅是抬一下手指,都感觉力气在体内慢慢流失。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抗。
但大脑缓慢进入缺氧状态时,他好像走进了一个半幻觉空间,这里如同一个大型的油画展览馆,他在一张张久远的作品里看到了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那些画面牵住了他的脚步,他在每一张油画前驻足许久,残缺的回忆在他置身于这座只有他一个人的展览馆时重新丰盈起来,细细密密地填进了他的脑海中——
十八岁时自卑的他被那个叫Vul的男生夸过漂亮,身上臃肿的校服被男生揉得皱乱。
月光透过排气扇爬上对方的脸,薛寻野青涩的脸庞带着少年人自以为很酷的可爱坏笑。
程谓偶尔也会主动张开手臂抱他,埋在他的胸膛前,踮脚亲亲他的下巴。
通常离晚修下课还有几分钟,薛寻野就化身为燃不尽的大鞭炮,噼啪噼啪地在他白净的肤色留下片片红屑。
在扰人的下课铃中,黏糊地贴着他说以后要娶他。
程谓想触碰那些裸色的油画,然而油画里的薛寻野伸出了手,拼了命地把他朝展览馆门外推——
“老大!!”
“寻桉!!”
一声巨响,浴室门被人狠狠掀到墙上,景桉神色木然地快步走出来,薛寻野紧随其后,在每次要触上弟弟的后背时,景桉都会释放出高浓度的海洋信息素拒绝他的靠近。
薛寻野的脚步迈出又收回,绝望火上浇油,再也管不着白骼的体内承载着程谓的原腺体,眼下之急想也没想地掏枪对准了白骼的眉心,程谓动作却比他更快,几乎在感知到他的烈焰信息素时就蓦然翻身将白骼反压回去,右手利落地拔出三刃匕首。
白骼通红的眼睛流下了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了刀疤末端。骨骼断裂的声音在他体内无限倍放大,就像一首重生的战歌。
“杀……了……我……”
空中寒光闪过,在日落前一刻,程谓的刀尖深深刺入了白骼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