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嗯。”晏怀予摸摸他的肚子继续说:“等他出来长大点就把岁桦宫给他,我们两个住这。”
祝子慕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太落后了,当他还在思考晚上包什么馅的饺子的时候,晏大爷已经开始规划养老生活了。
“我想……”晏怀予拉起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然后喉结上下一动说:“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还想再继续点什么,可最想说的已经出口,再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
难得的笨拙,晏怀予自己都有点想笑。
“好。”
祝子慕却是有点想哭。
两个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雪慢慢下大了,祝子慕看四周的景色模糊起来,开口问道:“晚上包白菜馅的饺子怎么样?”
“还是芹菜吧。”晏怀予拉起他往外走。
听着身后木门关闭上锁的声音,祝子慕对着晏怀予吐出一团白白的雾气。
他想,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就没什么好忧心的。
雪下的太大,晏怀予召来了黑帐,带着祝子慕乘轿返回岁桦宫。轿子落地,晏怀予掀开帘子,祝子慕一眼就看到了晏怀云被风刮的通红的笑脸。
他欢欢喜喜迎到轿前,激动的开口道:“我给大侄子打了个小木马,快来看看怎么样!”
祝子慕小心翼翼的下了轿,张望了一圈问:“在哪?”
“就在我身后啊。”晏怀云指了指身后的东西
其实,帘子掀开时祝子慕就看到他身后的东西了,只是实在不想承认它是“小木马”。
祝子慕走到“小木马”旁边比划了一下,挺好,比他高半头。再屈指敲一敲,清脆的“当当”声十分提神醒脑。
晏怀予皱紧眉头看着晏怀云问:“你脖子上顶的那个皮球是不是哪漏风了,你管这个玩意叫小木马?”
“怎么不是小木马了?”晏怀云十分不忿
“这个……是铁打的吧……”祝子慕说着后撤两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匹马。
这马绝对是和真马一比一复刻出来的,看上去栩栩如生,通体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上好的玄铁。”晏怀云骄傲道:“这东西可比木头强多了,绝对耐用。”
祝子慕扯扯嘴角,赞同的点了点头。保养好的话,这匹马估计能从出生用到七八十岁。
看着小全可怜兮兮的眼神,祝子慕还是把马收下了。可这个东西在屋里怎么摆都不合适,最终还是被推到宫院的角落,和去年晏怀云做的“小炮仗”作伴去了。
这个年过的热热闹闹十分轻松,但等年后他和晏怀予打开理政阁的大门时,仿佛打开了一段噩梦。
卷轴劄子堆的满屋都是,基本每一堆都有一人多高。
祝子慕环视了房间一周,然后把门关上了。
开玩笑,一定是看错了。
他安慰着自己,再一次打开了门。
“……”
“砰。”
祝子慕把门关上,额头抵在门上,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撸起袖子拉上晏怀予推门冲向了一摞劄子。
两个时辰后,晏怀予伸手从桌边的架子上够下张毯子盖祝子慕身上。
祝子慕捏着晏怀予的衣角,枕着他的大腿睡的十分香甜。
最近他越来越嗜睡,晏怀予算了算,约摸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要生了,不能再让他受累了。
祝子慕醒来时,身上盖着棉绒被,四周是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眼前的烛影晃动一下,二八放下剪子凑到床前轻声问:“大人醒啦?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得头昏脑胀,勉强笑着冲她摆了摆手。祝子慕做起身硬撑着清醒了会,但很快又昏睡过去。
一连几日他身上都莫名的疲乏,老杨来诊脉,说是月份大的正常反应。
勤劳的太子妃自此正放了产假,彻彻底底的进入了冬眠模式。
半个月后,天宫和魔宫俱是喜气洋洋。一名少女穿过几条小路,抱着一个匣子奔向合麟龙居。
小姑娘身材不算高,乌黑微卷的秀发被风撩起,手上系的银铃随着她欢快的步伐叮当作响。
她大大方方的推开龙居正殿的大门,径直朝着内室走去。
祁烽正在给盆栽修剪花枝,听到铃铛的声音放下剪刀,转身唤了声“师傅。”
“都准备好了。”少女拍拍手里的匣子,眼角眉梢尽是喜色。
祁烽从她手中接过匣子放在桌上,少女背着手歪过身子打量着他桌上的盆栽感叹道:“这花可真好看。”
桌上瓷盆中是一棵小小的花树,树枝上墨绿色的叶子间挂着一簇簇淡黄色的小花,看上去十分漂亮,且香味浓郁。
“是桂花吗?”
祁烽点点头,手指碰了碰花朵。这是他特地让花房培育出的新品种矮桂,小巧精致可以用来做盆景。只可惜十盆矮桂最后只能成活一盆,而且花瓣还有毒。
少女趴在桌上,从花盆边缘抹起浮土说:“对啦,听说魔族的太子妃就快生产了。”
祁烽手一动,指尖被花枝划破一道小口。他掐掉那根花枝放在桌上,打开匣子笑着说:“那得送份礼过去才行。”
二月初的风还没有酝酿出春的暖意,祝子慕醒来时地笼的炭火熄了一半,冷风顺着窗缝不停的往屋里灌。他下床喊了两声,并没有人回应。
祝子慕顺手取了外衣披在身上走出门,正殿里也是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龙椅边的紫檀桌上摆了个描金木盒,看上去很显眼,像是盛放礼品用的。
晏怀予回来过?
祝子慕喃喃着走过去打开了木盒。
那木盒盖子一掀开便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盒里铺着一层花,隐约可见花下掩着一张信纸。
祝子慕把那张纸抽出来,抖干净上面沾着的花瓣,看到整张信纸上只有一句诗写在正中间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这不是晏怀予的笔迹,是祁烽的。
一股寒意直冲祝子慕心头,他慌忙扔掉那张纸,转身想跑出去。但很快他口鼻中泛起铁锈味,四周的景色变得扭曲起来。
他倒在地上吐出两口腥黏的液体,四肢慢慢没了力气。
来自记忆深处的恐怖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你只能是我的。如果不能,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