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知白朔已经失明的小宝,仍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冻得缩成一小团。
“阿爹……小心。”
眼见着他们就要走到路边田地的下坡里,小宝赶忙大声喊道。直到此时,小宝依然不知道白朔已经变成了一个又瞎又哑的残废。
白朔赶忙停下脚步,将小宝放到地上,随手又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棉外衫。
“阿爹,你别脱衣服,不要给我,小宝不冷的。”
白朔口不能言,想要同小宝讲话,却说不出。最终在小宝的苦苦哀求下,他重新系上了外衫的纽带。
这时,小宝就着点点月光,终于发现了白朔的异常。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白朔眼前晃来晃去,可是那人都没有反应,喊了很多声阿爹,除了点头,也都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阿爹……你看到我吗阿爹,你说话呀……阿爹……”小宝声声哭腔的摇晃着白朔问道。
白朔虽喉间和双眼仍然火辣刺痛,可是怎么都比不上心尖处的疼痛,他心疼小宝,无比的心疼这孩子未来要跟他受尽苦楚……
“啊……啊……”努力想要安慰的父亲,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更加抱紧怀中的孩子。
寒风料峭中,似有千百双无情的大手掌掴着他们,白朔怕就这样冻死在这不知名的地方。顾不得太多,他用手比划着前方,再比比小宝,意思是让他给自己指路。
小宝幼小的心灵上,此时已经被暴击破碎到粘都粘不上。他泪眼婆娑、哽咽着对白朔说道:“阿爹……父亲为什么不要我们了?他为什么那么狠心,他不是皇帝吗?他不是都会派人跟着我们的吗?为什么你都被害成这样了,他还不出现?”
心头仿佛被闪电劈过,白朔一直以来逃避的问题,突然被一个六岁孩童指了出来……
“阿爹……我恨他……我恨他这么对你,我恨他,你明明那么喜欢和他在一起,他却不要你!我恨他,是他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长大了,我一定要打败他,让他给你道歉……阿爹……我恨他!”
情绪崩溃的孩子,终于忍受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就着夜风,声音听起来凄凉哀怆无比,让人闻之痛彻心扉。
潸然落泪的白朔,那纠结在心底的不甘,终于也随着泪水宣泄出来。那积壑在内心的委屈,原本岑静安逸的躲在角落,可是今晚这突如其来的厄难,却倏忽地将他整颗心都掀翻在地。
从前的他,即便承受了再多罹难苦痛都没有像今天一般,这么痛恨自己的人生,痛恨老天不公……
幽然苍岭,前路崎岖,没有光没有温暖,有的只剩下回过头去就能看到的那些狰狞可怖的嘴脸!
挣扎过后,路途还要继续,他们凭借父子间独有的默契,一个指挥领路一个跟着走,就这样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一处破败的草房。虽然无窗无门,却也比真的在外面淋着越下越大的皑雪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