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头痛,你们自己弄东西吃。”方琼声气薄弱。
“妈,我给你倒点热水。”
“不用。不要和我讲话了。”
袁木站了一会儿,等她的房间完全没有动静,才拿上浇水壶出门。
而家门口已然狼藉一片。
它们长得很好,根须早早生入花盆底层,所以被人硬生生拔掉的时候带出大半泥土,原本亭亭的四株横陈在地,蜷成乱糟糟的一团,全遭鞋底碾完了,飙溅的绿色汁水混在黄泥里,死态恶心。
袁木埋着头立在其间,牙都要咬碎了。
箭步冲去楼上砸门,小小志的小短手吊在门把手上,半边身体随门晃悠,嘴里包着蛋糕叫他哥哥。
“你爸在哪?”
“不知道呀,出门啦。”
袁木掉头就走,小小志问他要不要吃奶油小蛋糕,他顿步,抬头从栏杆间隙中看他,沉沉一眼,没有吭声。
袁木走出厨房,无故喘起粗气,心率从没这么快过,咚咚咚咚地好似满胸膛在跳钢珠,再没办法平静他会爆炸。好在没等他把最后一层楼梯数完,薛志勇提着酒出现在他面前。
他居高临下,逆着光。
薛志勇看不清袁木的表情,但他感受得到这人沸腾的怒气,心情大好,仰着脖子朝他笑了两声:“重新种进去还能活,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我没补那几脚的话。”
“是你拔的对不对。”袁木最后确认一遍。
“对头,是我,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薛志勇不知道,也可能是没想过:其实杀死一个人很简单,和他刚才掐断几根花草没什么不一样。
袁木垂在裤边的手神经质地抽动一下,尾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他缓缓贴紧裤袋边缘,皮肤隔着牛仔感受到刀刃的轮廓,冰凉坚硬的触觉使它们镇定。
袁木提脚下楼。
“我问你,你和裘盛世家儿,是不是搞上了?同性恋,捅屁眼的。”
袁木停下。
薛志勇嚣张得意,以为抓对把柄,捏到了袁木的软弱处。
而袁木想看薛志勇痛呼、淌血、再断气的欲望确实奇异地消解大半。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猜得到?他居然是第一个,日后裘榆离自己而去,他也或许会成为最后一个,目睹过这段不见天日的私情的幸存者。
全因他今天放过他,那么这世上就有人知道他们拥抱过。
好神奇,令人期待。
心率又变快了,此刻心情难以名状。
“怕不怕?”薛志勇晃酒瓶,装模作样低声细语,“你给我磕个头,我不告状。”
蓦然间,对面那栋楼里传来一下沉闷的撞击,气势磅礴,带动周围的地皮一阵微颤。接着又一下,又一下,混杂玻璃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