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回醒透了,两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对笑。
“起吧。”
“罚值日而已。”
裘榆撑起半个身子,要说什么,脑内突袭一阵晕感。他下意识抓紧袁木的手臂,以为是午睡后遗症,但对面发出嘎吱声的铁床和杯内剧烈晃动的水都说明事情不这么简单。
“地震——”他们异口同声,慌张地看向彼此。
跑?
一场对视精细地织出一张网。
既是由两人共同完成的网,那么不奇怪,我完全知悉你的每寸心思和每分用意。
没有任何一个有所动作。
建筑物的摇晃愈加明显,袁木扑去抱住裘榆,手掌攀附他宽阔的背,手臂越收越紧,骨头疼痛,呼吸艰难,闭上眼睛的同时挤出一颗无声的泪。
时间失去尺度,直到震感减弱,楼下爆发警报的鸣响和喧嚣的人声。
如果说人生是亲手垒城堡,每一程都需滤出砖石来为成长做积淀,那么12号这个下午成就了他们一生中最坚实最稳固的一块基底——我们惊疑自己可能面临死亡,但我们没有失措没有逃,因为我们在一起,且在相爱,然后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勇气,参透脱离宿命的真正意义。
不必等很久,不必再靠时间筛选,裘榆站在操场的人堆里和袁木十指紧扣时就知道,袁木决绝地注视他、扑向他、拥抱他的那些时刻,是他生平不朽的第二幕。
蛮不可思议的是,裘榆后来再回想,他认为自己在一中整一年高中生活的句号,好像是由苏秦雨圆满画上的。
五月是一天翻三遍日历过完的。五月的高考生是温水里焖的青蛙,迫不及待想跨去六月,是死是活只差揭盖那一手。
李学道在五月倒数第二天组织了茶话晚会,一班学生与一班教室的最后一晚。过完这个周五他们就该清书回家,再次返校也只是户外拍张毕业照了。
离别的气氛尚不浓重,大家围在一起嗑瓜子聊闲天,像之前每次大考后难得放松的晚自习一般寻常。一些人嫌热也嫌闹,搬了椅子坐到走廊上吹风。
裘榆就是在和袁木吹风时被苏秦雨叫走的。其实她约他去花园的决心并不坚定,语气很委婉,留有许多空间供裘榆拒绝。
袁木打破无言的尴尬,拍拍裘榆的膝盖:“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最终没有去到花园,路过教学楼一楼偏僻的一间实验室门口,刚好亮着过道唯一一盏灯,裘榆提议,要不就在这儿。
苏秦雨点头,徘徊了两步,说:“你刚转来没多久,那段时间的早餐是我送的。每次找你问题目,是真的搞不懂,但确实也不是为了搞懂才去找你的。希望......希望这个行为没有给你带来太多困扰。”缓冲这么几句,她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喜欢你的人蛮多的,一定不缺我一个,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不是、不是说要求什么回应,我喜欢我的,你喜欢你的,只是不想让我的喜欢荒废掉。”
裘榆确认她没有要再往下说:“谢谢你,早餐很好吃。困扰谈不上,如果有帮到你我也很高兴。谢谢你让我知道,不过确实无法给你回应,因为我也有我喜欢的人。”
“行,好的,你、你还有要讲的吗?”
“没有了。”
“好的,那个......我要讲的也讲完了。那再见,祝你金榜题名吧!以后运气好再遇到可以打招呼吗?”
“可以啊当然。祝你毕业快乐。”
苏秦雨点头,摆手:“那拜拜。”
裘榆侧了侧身:“那我先回去了?”
“嗯拜拜。”
“再见。”
“哎——”苏秦雨叫住他。
裘榆回头。
她到底鼓起勇气问出来:“可不可以说一下你喜欢的是谁?我保证保密!”
零八年,裘榆十八岁,什么都不怕,没有不敢的。
“袁木。”他笑着,不加思考地说了。
而且光荣,“不用太辛苦去保密。”
作者有话说:
通宵写的,虽然自认脑子还比较清醒,但完结之后再看可能会修一修。不过也可能就不修了。唉没错你又看我说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