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缓了缓气息,把手放进他掌心,说好。
两个人踩出一路小坑,找了处高点的沙丘坐下,戴帽子耽搁的那一会,日头悄无声息从地平线探出了一点。
灰蓝色的天,西边有正要歇下的月,他们缄默地拥抱,一同等候尽头的光束出现。
没有太久,光戳破一点晦暗,将灰蓝渡成鱼肚白,继而肆意向四周蔓延,万物都渲染上暖黄的滤镜。
光线将景物锐化得过分,却格外善待他,一层光晕包拢着,五官轮廓的深刻在明暗光影中,和老画报里男主角有相媲美的迷人。
颜予坐在喻子期怀里,她回头仰起一点看向他,那些细碎的金色缀进他眼睛,寻常偏暗眸色的深情里又添了种温柔的包容。
一些记忆里的片段开始在脑海里频闪,久远到学生时代,近至这个当下,而想起最多的都关于这场重逢后的别离。
他说,你的人生首先要是颜予,我爱你是颜予。
他说,情人只拥抱他们之中的一种东西,应如橡树柏树不在彼此阴影下成长。
他说,你说有一点想我,因为那一点,我可以奔你而来。
喻子期的爱是如此赤诚热忱的,敞着一颗真心慷慨地赋予,终究是渲染了她这片灰冷的鱼肚白。
她拽他的领口。
喻子期顺势低下头:“嗯?”
颜予说:“我没跟你说过吧。”
“说过什么?”他挑了下眉。
她动了动唇,又合上,呼吸起伏得身后的喻子期能察觉,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颜予终于说出口:“爱你。”
第一遍没有主语,喻子期有一瞬间反应不及,他来不及体味,甚至连回复的时间也不存在,她的第二遍已然而至。
颜予认真又缓慢地重复:“我爱你。这句话一直忘记告诉你了。”
对话有短暂的停滞,他终于开口。
“忘记也没关系,我都知道的。还有,我也爱你,也许要超出你的想象。”喻子期将人箍得更紧,他闭上眼,声线有莫名的哑。
他曾经认为,如果对方不善表达或不愿表达,那得不到这句话也没关系,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三个字罢了。可真真正正听入耳了,才发觉那些认为不过是他加给自己的安慰。他切实的,俗气的,因她一句“我爱你”而万分欣喜。
他想起秦淮玉说,不要急于一时,你给她的,她会愿意反馈你。
喻子期只觉得庆幸。
连地球是圆的这件事,都无比值得庆幸。
他兜转着又走回一度觉得无望的路上,这一路追逐,一腔孤勇,一颗拳拳之心,终究都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