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四 也是可怜人
南通侯府 花园
皎皎月色中,沐成雪一身白色锦缎夏衫坐在石桌旁,拿着白玉酒壶,自斟自饮月下独酌。
他身姿修长,面容清秀,气质温文,眼角眉梢流露着淡淡的愁绪和忧郁,坐在花团锦簇的绣球花中,自是一副难得的月下独酌美人图。
一个纸团砸到了石桌上,沐成雪一惊,警惕地四下查看,但无奈他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武功实在一般丁点异动也发现不了。
无奈地摇头,修长的手指打开纸团,借着月色看纸上的字。
沐成雪激动地轻轻颤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甚至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孙儿?”沐老侯爷拄着一根福禄双星的拐杖,慢慢地从小径走了过来。
沐老侯爷虽然已经一头华发,身材干瘦,年逾古稀,但除了腿脚有些不便,没有别的毛病,身子骨硬朗的很。
沐成雪听到祖父的声音,赶紧起身,扶着沐老侯爷坐好,才坐回到沐老侯爷身旁。
沐老侯爷怀念地看着开的正盛的绣球花,他已故的夫人生前极爱绣球,他便命人把花园的花全换成了绣球。
可惜花开依旧,惜花人却早已不在啊。
沐老侯爷神情有些伤感,拍了拍剩下的唯一的孙儿的手,道:“虽是夏季天暖,但夜色风凉,孙儿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沐成雪乖乖应下,又关心地问道:“祖父怎么还没睡?”
“人老了,觉也少了。”沐老侯爷摆摆手,越是入夜了,他就越精神,以往的事情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过。他心疼地看着沐成雪,心中叹息,都怪他们这些老不死的,把这么好的孩子坑了。
沐成雪哪能不知道祖父忧思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他的婚事。他攥紧手中的纸条,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放到沐老侯爷面前。
“祖父,孙儿要与永安王合作。或许,还能拼出一线生机。”
沐老侯爷拿过纸条,看了许久,才把纸条放回桌子上。浑浊的双眼低垂,眼中是衡量。
早在他们被倡后逼的不能再娶进新妇,逼的沐成雪做她的面首,他们沐家就是站在陡峭的悬崖边,没有退路,随时粉身碎骨。
而现在永安王的橄榄枝就在他们眼前,只要抓住就能换的一线生机。可是,这个生机是要用南通侯的荣誉来换。
沐老侯爷抬头,看着沐成雪希冀的目光,久久叹了口气,点了头。
就算不与永安王合作,不被元和帝发现,将来登上皇位的若是建宁王,他们南通侯府照样完蛋。
没办法,他们被迫成了污点。
沐成雪得到了祖父的首肯后,回了自己的书房,翻箱倒柜地翻找这他这些年与倡后的信件与倡后给他的信物。全部整理好装在小匣子里。
他就看着那个小匣子出神,没有一点睡意。
他记事的时候,就知道总来他家玩的倡大人的女儿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那时,倡相还不是左相,他父母健在南通侯府正辉煌。
其实并不算是门当户对,那时的倡相家世不急南通侯。只是因为,倡夫人与世子夫人是闺中密友,又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一说,这桩婚事也算是天作之合。
他也很照顾倡后,真心把她当做未来媳妇疼惜的。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倡后疏远他了呢?沐成雪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是从他父亲肺痨病逝,母亲哀思过度也跟着去了。他们家的侯位就断在这里。他无爵可袭,便选了从军。
他离京的时候,倡后都没来送他。军中十二载,几经生死,回来后,她已成了皇后。
沐成雪想,那时他是伤心遗憾的,却不怪她,毕竟皇后和将军夫人比,还是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后来他发现他从未认清过这个与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妻。
她在宫宴后偷偷与他见面,痛哭着说元和帝对她不好,只宠爱淑皇贵妃。他一时心软,加之确实旧情难忘,犯了错误。
只是等他幡然醒悟,想与她断了关系,好好娶妻生子延续香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弥足深陷。
与他议亲的无辜女孩意外受伤,他想过可能是她做的,但还是一心给她找借口,不相信小时候可爱的小女孩会成为这般心思狠毒的妇人。
他错了。
是她主动找上了门,把她做过的一切和盘托出,并威胁他只能一辈子爱她疼她做她的面首,娶妻生子都是做梦,要再敢与别的女子议亲,她只会做的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