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呵呵,那就不要说什么最爱我母妃一人!你如果真的爱我母妃,就不会放任默许后宫的女人欺负我母妃,你明明知道我母妃最厌烦那些女人间的鬼蜮伎俩。可是你从来没有管过!”
“你如果最爱我母妃,就不会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往后宫中塞,不会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的生!”
“你如果最爱我母妃,就不会要这个皇位,你明明知道我母妃不喜权力纷争,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小日子。”
“你如果最爱我母妃,就不会弄个替身放在宫中,甚至让这个替身生了孩子,你这是在折辱我母妃,你知道吗!”
“归根结底,你最爱的是权利!说爱也不过是嘴上的爱罢了,你的爱太自私太空了,你只是爱着你自己的爱情罢了,虚伪地让人作呕。”
萧淮安冷着脸,这一刻看着元和帝就像是看着隔世的仇人,一字一句地戳心质问。
元和帝不停地摇着头,本就难看地脸色愈发青白,“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朕真的爱宛宛,朕只是,只是,要顾着前朝,后宫的事情忽略了很多。朕实在真的爱你们啊,朕已经在努力弥补你们兄弟了,无论是宇儿想去关边,还是安儿你。”
元和帝忽然眼睛一亮,大声地说道:“安儿,朕的皇位是留给你的!朕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原谅朕好不好?好不好?”
“你对我好,难道不是因为我与母妃几乎是长了一张脸吗?”萧淮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脸的恍然大悟。
“我说分府出去后,你就不常叫我到身边了。是不是因为这张脸张开了,男性化越来越明显,比起霍柔,我与母妃不像了啊?”
元和帝被拆穿了心事,呼吸一窒,干笑道:“安儿你在说什么,不是这样的。”
“还有,这皇位我也是不会要的。”萧淮安冷冷地说道。
元和帝一惊,抬头看萧淮安,难以置信地看问道:“不要,皇位你不要?”
这可是皇位啊,就算问个乞丐,乞丐也知道这皇位有多好啊!萧淮安他居然不要?!
“哎,都这么久了,父皇你怎么都还不明白呢。”萧淮安叫了自进寝宫以来第一个父皇,但里面怜悯以为十足。
“真正值钱的不是皇位,而是皇位背后的权利。皇位不过是个附赠品,是个枷锁罢了。”萧淮安摇了摇头,他只想要权利,不想受制于人,做皇位上身不由己的光鲜帝王。
“那你要让谁来当皇帝?他会放过你吗?”元和帝看此时的萧淮安简直像是看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一个不识好歹的儿子。
“阿宇不想被困死在鹿京一辈子,萧淮宁已经死了……”萧淮安还没给元和帝数完,就听到元和帝一声凄厉地嘶吼。
“宁儿死了?”
“死了有几天了,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吗?”萧淮安拍了下手,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甚至还带着恶意地说道:“其实萧淮宁啊,他是你亲儿子。不过看你这样子,就算不是你亲儿子,你也很不舍得,子嗣果然对你来说很重要啊。”
“孽子!孽子!朕要杀了你!来人!常青!”元和帝用力锤着床板,声嘶力竭地吼,吼了几声后,就觉得喉间发痒,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没用的。”萧淮安终于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冷淡的笑,“这皇宫里不会有人在听你的了,他们都是本王的人了。”
“哈哈。”元和帝自己锤着胸口,一双眼睛用力地瞪着萧淮安,恨不得扑上去要掐死他一样。
萧淮安上去,扶着元和帝躺了下来,元和帝拼了命地挣扎,但奈何病体残躯,根本就不是用了力气的萧淮安的对手。
萧淮安体贴地把被子帮元和帝盖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母妃报仇罢了,我永远不会忘记母妃临死时心如死灰的绝望眼神,她是多么希望能见你最后一眼啊。”
“这些年,我如果不装作你喜欢的样子,怕是我也早就死在了这皇宫中,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了,你也不用觉得我心思歹毒什么的,不过是为了活着。”
“皇位我会让小七来坐,我当个摄政王就好,夭夭不会是皇后,你可以放心了。”
“哦,对了。我想母妃应该是早就投胎转世了吧。不过你也别怕,我会把柔嫔送去陪你的。”
“我走了,这应该是你活着见的最后一面了。”
“再见,父皇,这些年谢谢你了。”
萧淮安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宫。徒留元和帝一人望着萧淮安的背影,眼角滑下了两行眼泪,渐渐地眼泪越流越多。
“对不起宛宛,朕从来不知道你死的时候那么痛苦。”
低低地哀嚎声,回响在空荡华丽的寝殿内。
一一一 柔嫔,是你吗?
自那日后,萧淮安果真如他所说,再为踏入元和帝寝宫一步。甚至,其他嫔妃想去侍疾,萧淮安也通通不允许,他可是都好好记着当年他母妃病重后,这些女人是怎么去出云宫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的。
再看还在宫中的四公主和六皇子,一次也没提出过去看元和帝。自倡敏被关入冷宫,又见了倡元灏的人头,再听到萧淮宁的死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倡敏直接得了失心疯。
每天不是抱着个布娃娃说胡话,就是猫在哪个墙角里当蘑菇。四公主倒是去看了倡敏几次,每次都被发疯的倡敏抓了个一脸花,也再不敢去了。
萧淮安知道这事的时候,倒是觉得四公主也算是有些人味儿,虽说倡敏一直把她当小猫小狗养着逗着,但也给了她足够的公主尊荣,让她顶着嫡公主的名头横行霸道了这么些年。
本来萧淮安决定这几日就把四公主远远地嫁出去,哪里偏哪里远就往哪里嫁,现在冲她还能记挂着养过她的养母,也得给她换个强一点的地方嫁。
萧淮宇盘膝坐在榻上,胳膊支在膝盖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黑子,犹豫不决要下在哪里好。
“哦对了,前几天我接到了域外那位的书信,问咱家还有没嫁出去的姑娘没,不在乎是不是正经的公主,宗室女也行。”
“域外?阿日诺?”萧淮安在萧淮宇思考的那会功夫,还能抽出一份折子看了,也算是有效地利用时间了。
“不是,是月舒。”萧淮宇终于把手中掂量半天的黑子落到了棋盘上,拿起手边的茶牛饮半杯,“阿日诺不是早就不管域外的事情了,到大安皇城外养老去了吗。”
萧淮安把手中的折子放到批改过的一摞里,捏了捏眉心,道:“爷这脑子现在都被这些折子糊住了,不过你和月舒很熟?”
“一般吧,和他家那口子打过几次架,就熟了。”萧淮宇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淳王,那你们还真是半斤八两。”萧淮安想了下域外美人旁边跟着的熊,又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熊,果真能玩到一起去,都是美人配野兽。
“不过和亲这种事,不是该走正经的国文吗?怎么私下里说了。”
“嗨,就是个叫什么龟阑的小国,小国主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要娶个大国的公主,月舒被烦的没办法,又觉得这事不值当走两国国文,就想随便塞个宗室女给小国主,不让他再闹了。”
萧淮宇一提这事就想乐,那位脾气火爆,能忍着脾气不宰了那小崽子,也算是那小崽子福大命大了。
萧淮安直接一颗白子断了萧淮宇的苦心经营的大龙,可谓是相当之凶残了。
萧淮宇苦着张脸,他就是闲着没事才来宫里找他哥玩,他就不该可怜被奏折拴在宫里的亲哥。
“哥,你不是想把老四打发出去嘛,正好啊,龟阑又远又小又穷,还能顺便卖月舒个人情,多好。”
萧淮安也觉得不错,域外小国星罗密布,有资源丰富,物产丰富绕的,还又物资匮乏全靠他人救济的。
很不幸,这个龟阑就是这样的穷国,但它还处于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月舒作为域外之主,在合理的范围内都会对龟阑有所忍让。
就比如被龟阑国主缠了这么久,就算心情再暴躁,也顺了他的意了。
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被常青带了进来,跪在地上给萧淮安和萧淮宇请了安。
“奴婢给两位王爷请安,柔嫔娘娘派奴婢来请两位王爷去看看小殿下。”这回来的小太监与上回柔嫔派来堵人的小宫女不同,这是才分过的新人,难得见到永安王,吓的要说的事情忘记了一大半。
“你们小殿下怎么了?”萧淮安看那小太监抖的跟风中的落叶一样,可怜极了,贴心地问道。
“小殿下病了,一直想要找永安王殿下,柔嫔娘娘就派奴婢来请您去看看小殿下。”永安王的声音太温柔了,跪着低着头的小太监脸一下子就红了,要办的事也想全了。
“哈?这招不是该用在父皇身上吗?怎么用在我哥身上了?”萧淮宇表情怪异,这种不是妃子抢人的套路吗。
小太监闻言一窒,这话他真没法接啊,小殿下明明就没有生病啊!他哪里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多了,回去让柔嫔知道了,他也要去井底下了。
想起屋子越来越少的同伴,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怪不得他刚接到要到碧海阁伺候的时候,那些年长一些的太监都面露同情。后宫的女人真的都会吃人啊。
“行了,本王知道了,批完折子就去看皇弟。”萧淮安又拿过了本折子,对常青说道:“常青,你带着孩子下去等吧。哦对了,派个人去和柔嫔说这孩子本王要了。”
小太监闻言一愣,抬起一张娃娃脸,眼圈瞬间就红了,用力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奴婢很乖很能干的。”
峰回路转,小太监打死自己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宫里的小太监们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瑞王府和永安王府,前面常年不在京,没什么事,后面是永安王脾气好,从不轻易打骂下人。
萧淮安笑着摆摆手,让常青把人带下去。萧淮宇惊讶道:“哥你这是什么情况?你那府里多少年不进人了,不怕是柔嫔的奸细吗?”
“你哥这点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萧淮安头也没抬,刚刚那小太监连多编几句话哄他都不会,脸上就差把“柔嫔太可怕”几个大字写脸上了,能是奸细,并且骗过他,他也认栽了。
“大满小满太忙了,这小太监正好跟着夭夭。”
萧淮安老早就对大满小满服侍白夭觉得不满了,毕竟男女有别,更衣什么的都不方便。
他府里的小太监又都太机灵油滑,他怕放在小家伙身边,再把他的人带坏了。
这回这个就好,看着挺老实的嘴还笨,回去让八宝调教下就可以了。
“不是她们忙,是你不想让她们看小嫂子吧。”萧淮宇一脸坏笑地凑到萧淮安身边,自己家亲哥什么样,他还是了解的。
“不过话说回来,还好狄戎那边不兴什么贴身婢女啊,暖床丫头的,要不然我真怕自己冲进狄戎王宫,看了丹阳身边的女人。”
萧淮安翻了萧淮宇一个白眼,大家都半斤八俩,谁也不能笑话谁不是。
萧淮安批完奏折已经是下午了,萧淮宇不愿意去看柔嫔那副矫揉做作的姿态,就去看元和帝了。
萧淮安带着常青到了柔嫔的碧海阁,这边也不知道道上柔嫔把眼线是安在了哪里。
反正就是萧淮安前脚踏入碧海阁,柔嫔后脚一身月白色宫裙,面容憔悴柔柔弱弱地出来了。
萧淮安看柔嫔这幅模样,就觉得倒尽胃口,晚膳又可以省了。面上的笑也没有,只是问道:“小七怎么样了?请御医看了吗?”
“请御医看了,御医说是染了风寒。”柔嫔拿着淡粉的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不过那么点个孩子,烧的整张小脸都红了,还一直叫哥哥的,本宫这做娘亲的,听着心疼啊。”
柔嫔说着就要垂下泪来,还拿帕子捂着鼻子抽泣了两声。
果真这后宫的女人演技都精湛啊。
萧淮安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倒仍是淡淡的,“本王会让御医开些适合小孩子吃的药的。柔嫔放心,小七会没事的。”
“本宫这近来被小七牵着,也没时间去看望陛下,也不知道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王爷在陛下身边侍疾,该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了。”
萧淮安哪里听不懂柔嫔的意思,不就是想问他元和帝怎么样了?还能活多久吗?
他优雅地叠起腿,面上挂了一个温和但嘲讽的笑,黑眸落在隐隐激动的柔嫔脸上,问道:“父皇怎么样,柔嫔你不是心中最清楚的那个吗?”
“王爷这话是何意?”柔嫔柳眉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父皇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中了安乐。”萧淮安没有错过柔嫔面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心中哼笑。
“安乐?怎么会?倡敏怎么敢给陛下下毒!”柔嫔一脸的愤慨,一双美眸就差喷火了。
“只把那个贱人幽禁在冷宫都是便宜她了!就该把她也一起斩了!”柔嫔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张画着梨花带雨可怜模样的妆,生生地给破坏了。
“本王何时说是倡敏下的毒了?”萧淮安笑着问道。
“!”柔嫔脸上表情一僵,闪过慌乱,掩饰地别开眼,道:“姐姐就是被倡敏下的安乐,本宫就想一定就是倡敏做的!对,就是倡敏,她偷人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萧淮安静静地看着柔嫔辩解,一双黑眸幽邃,仿佛看透了一切,待柔嫔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道:“说完了吗?”
“那轮到本王说了吧,霍柔,这毒难道不是你下的吗?本王有说错吗?”
一一二 立萧淮宥为帝
柔嫔整个人仿佛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看着萧淮安,脸上的粉都盖不住一下子变得青白的颜色。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她做的那么隐蔽,没有人知道的!
他在骗人!对!他一定在使诈!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怎么了?是本王说错了,冤枉你了?”萧淮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柔嫔脸上跟调色盘一样变换不停的脸色。
“王爷说笑话,这种掉脑袋的死罪,本宫是万万不敢做的。”柔嫔僵着脸皮扯出抹更僵硬的笑,放在膝上的帕子搅紧再松开。
“哎,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不会被人抓住一点狐狸尾巴吗?”
萧淮安怜悯地看着柔嫔,用柔和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你侍寝用的秘药不是都在一个人那里拿的吗?现在用不到也不联系他了吧?”
柔嫔听到秘药两个字,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笑容差点没崩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啊,已经在本王手里了。不过是个没血性的,只是把刑具展示了一遍,还没等用上,就什么都招了。”萧淮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多么可惜一样。
柔嫔知道萧淮安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诳她,也不装了,目光狠戾地看着萧淮安,道:“既然永安王你什么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要把本宫抓起来?不要忘了,谋害皇帝,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也跑不了!”
“本王如果想抓你,早就在父皇面前揭穿你了。”萧淮安一点也不惊讶柔嫔的图穷匕见的凶狠,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柔嫔是一个不值得他认真对待的东西。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柔嫔那点子计谋,在萧淮安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那你想要什么。”柔嫔警惕地看着萧淮安,心中萧淮安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踩着霍宛进宫,一直都是萧淮安兄弟心中的一根刺,欲罢之而后快。这回,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萧淮安手中,他不可能不用。
“想要什么啊?”萧淮安故作苦恼的皱眉思考,柔嫔忐忑地双手握紧,身子都微微地打着摆子。
萧淮安故意拖了柔嫔一会,才道:“本王要立萧淮宥为帝。”
“!”九个字,拆开来每个字柔嫔都认得知道,合在一起却让她着实想了很久。
等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柔嫔只觉得像是被天上掉馅饼,被她接到了!
萧淮宥为帝!萧淮宥不就是她的儿子吗?!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要她儿子能当上皇帝吗!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垂帘听政的太后了。
她努力了一辈子,不就是想要成为人上人,不再受人欺辱,被人耻笑是爬床婢子生的贱坯嘛!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要立我儿为帝!”柔嫔狐疑地看着萧淮安,那可是皇位啊!多少人争斗争不来的,他就不要了?
连萧淮宁倡敏都斗死了,临了要把胜利果实拱手给她儿子,骗人的吧。
“当然。”萧淮安一眼看穿柔嫔在怀疑什么,体贴地解释道:“柔嫔你不用想太多,本王确实会推萧淮宥为帝,但本王会做摄政王,代管朝政的。”
“什么?!”柔嫔还不待高兴就被惊地尖叫,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萧淮安。
“本宫就知道你萧淮安安的不是什么好心!立我儿为帝,你做摄政王,呵!那大楚朝堂不还是你萧淮安一人说的算吗!我儿不过是你的傀儡!”
“本王不做摄政王,难道他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孩能管理朝政?”萧淮安看着疯婆子一样的柔嫔,只觉得好笑,这是真以为自己是太后了?那这美梦,他帮她再做一会吧。
“不还有本宫这个做母亲的。”柔嫔一瞬恢复端庄,“帮我儿代理朝政,本宫自然责无旁贷,就不劳永安王费心了。”
“哈哈。”萧淮安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他右手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道:“柔嫔啊柔嫔,你这幅语气,真把自己当垂帘听政的太后了,当真硬气的很啊。”
柔嫔下巴一扬,带着点子轻蔑,道:“我儿为帝,本宫自然就是嫡母太后。”
“本王只说要立萧淮宥为帝,何时说你能做太后了?”萧淮安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叹了口气,看柔嫔变脸也看够了,也该结束这场戏了。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柔嫔眉心皱的都能挤死一只蚊子,上前两步逼近萧淮安,大声质问。
“本王说,只有萧淮宥能活下来。你,霍柔,会为你不惜在嫡姐的葬礼上也要勾引的男人殉葬。”萧淮安抬眸看柔嫔,那眸光冰冷暗沉。
明明萧淮安坐着,柔嫔站着,却在气势上生生地压倒了柔嫔。
“殉葬?我不要,不要!”柔嫔疯狂地摇着头,殉葬的传统自古就有,多是帝王死后,帝王生前宠爱的妃子会帝王临终前点名殉葬。
活活地在又大又阴冷的陵墓中饿死!她不要这么死!她也不是元和帝最宠爱的妃子啊!
“为什么不要呢?你不是爱着父皇吗?本王这般成全于你,你不该高兴的吗?”萧淮安故作烦恼地看着柔嫔。
“爱?什么爱!后宫的女人谁会爱皇帝!可笑,可笑至极!”
“我不过是爱被人伺候,被人恭维的感觉!”
“我不能死!不能死!!我儿要当皇帝了,我要做太后了。我怎么可以死!!!”
柔嫔眼中爬上一层血丝网,配着一脸的狞笑,可怖地像是话本里的女鬼。
她恶狠狠地瞪着萧淮安,带着指套的十指就往萧淮安脸上抓,“该死的是你萧淮安!霍宛都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呀!你们都该死!该死!!”
萧淮安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连眼皮都没撩,那尖锐的指套就停在他眼前三寸的地方。
霜降单手钳住柔嫔两只手腕,柔嫔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也没有把手腕挣出半分。
“主子,这人怎么处理?”霜降面无表情地看向萧淮安。
恰巧这时常青抱着一个抱着一个大红色绣着福字的襁褓,“王爷,小皇子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萧淮安起身,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道:“柔嫔,同伺候柔嫔的贴身宫人,全部拘禁在碧海阁。其余的新宫人,重新分吧。”
“把我的孩子放下!萧淮安你凭什么抢我的孩子!!”柔嫔被霜降扔到了地上,见常青抱着小皇子跟在萧淮安后面,恐惧瞬间把她淹没了。
她知道,孩子是她最后一张底牌,没了孩子,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拼了命地往前扑,却被两个强壮的侍卫挡开,她努力伸长手臂去够萧淮安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喊。
“把孩子还给我啊!你不能带走他,你会遭报应的,萧淮安,你抢我孩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求求你,我要我的儿子啊,那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呜呜呜,还给我。”
“萧淮安,你这断子绝孙的玩意,就知道抢别人孩子!你有能耐你自己去生啊!”
霜降手按在腰上的剑上,升腾起了一身的杀气,但凡萧淮安现在点一下头,她就取了柔嫔的首级。
萧淮安转过身,丝毫没有被柔嫔的咒骂影响到,他看柔嫔的目光平淡的可怕,就像是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霍柔,你真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真是丑陋至极。”
“呜呜,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柔嫔抓着侍卫的衣角滑到在地,一张脸已经哭花了。
“本王像你保证,萧淮宥不会再记得有你这个母妃,即使知道有柔嫔这个人,也是知道这人蛇蝎心肠,阴狠歹毒地利用嫡姐之死,往上爬。”
“霍柔,你不用怀疑,我萧淮安说的话,一定能做到。”
“把碧海阁给本王封了,严加看管柔嫔,直到皇帝驾崩时,再放出来。”
萧淮安交代完,转身离开。在他身后,碧海阁朱红的宫门缓缓合上,厚重的宫门把嘶吼哀求的声音通通锁在了一方天地中。
萧淮安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仁都被柔嫔吵疼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萧淮宇来的,他就不该亲自来,太遭罪了。
“殿下,小殿下您要带回府里亲自抚养吗?”常青抱着熟睡的小皇子,压低了声音问萧淮安。
萧淮安侧头,只能看到大红的襁褓中,露出来的胖乎乎白乎乎的小下颌,和微微张开的嫩红的嘴唇和一点小舌头。
还挺可爱的。
萧淮安心中啧了一下,他都觉得有一点可爱,那白夭不是更会觉得可爱嘛。
犹记得府中还有一只争宠的大胖猫,这又弄回去一只人类幼崽,白夭不是更记不得他了吗。
常青见萧淮安皱了眉,就猜到了是不想带回去了。忙说道:“殿下,小孩子要亲自带才有感情的,现在这个时候的小孩子不懂事,是最好培养感情的时候。”
萧淮安又有些犹豫,最终争宠的念头站了上峰,冷酷地说道:“先放在宫中养着吧,爷在宫里的时间比在王府长。”
“是,殿下。”常青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相信。
一一三 当儿子养
萧淮安下马车的时候,抱了一个红色的棉被包裹着的襁褓,本来应该是很有爱的慈父抱娃图。
很可惜,抱着娃的这位脸黑如炭,还只有一只胳膊抱着,另一只胳膊垂在一侧,嫌弃的不得了。
他身后跟了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个奶娘,小跑着到他身后,也不敢上前抱娃,也不敢纠正姿势不对,急得团团转。
八宝脑袋空白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小跑着下了台阶,到萧淮安身边,一脸懵地问道:“殿下,您抱着的是哪家的孩子?”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谁家孩子这么不幸,落他们家殿下手里了?
“小七,爷带回来给夭夭玩几天。”
萧淮安将七皇子递到了八宝怀里,八宝赶紧接过,轻轻地摇了摇手臂哄着。
不过,这个玩也是够了。八宝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弟弟送给别人当玩具这种事情,也就他们家殿下能干得出来吧。
萧淮安低头闻了下身上的味道,直觉得一股奶腥味冲鼻,脸又黑了一层。
带七皇子回府本是计划外的,可谁料,常青刚把七皇子交给奶娘,七皇子就开始嚎啕大哭,大有嚎破天的架势。
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在萧淮安不耐烦的目光中,大着胆子求萧淮安抱一下一直叫哥哥的七皇子。
说来也是神奇,七皇子一到萧淮安怀里,立刻就不哭了。不仅不哭了,还张着没有牙的小嘴乐得跟朵花一样。
常青一看这情况,赶紧又劝着萧淮安和七皇子培养感情,还不记事的小孩子是最好养熟的,再加上七皇子还对萧淮安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亲近。
萧淮安一想,还算有些道理。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白夭想一下。白夭是铁定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
子嗣什么的,白夭也不会有了。自己又比白夭大了9岁,他不敢保证能不能照顾白夭一生,并且走在他的后面。
在他的计划里,怀里的这个孩子不过就是皇位上的傀儡,朝政大权他至少要握到腻的那一天。
他有足够的把握,在他活着的时候,这个傀儡不敢动他们一丝一毫。那如果他早死在白夭前面,这个傀儡还能对白夭好吗?会不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白夭身上?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也一定要避免的。其实,在他本来的计划里,他是可以带着白夭一起死的。
只是,他怕自己到时候就舍不得了。
因此,他要把这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带回去,交给白夭抚养。从小就给这个孩子灌输要孝敬白夭,对白夭好的思想。
就算这孩子长大之后变成了白眼狼,只要这份摄政王妃的养恩在,他就不能妄动。
毕竟,那个皇位就像是个华丽的牢笼,限制了随心所欲的权利。任凭你手握生杀大权,也会被多方势力的锁链铐住手脚,牵扯住行动。
这就是皇位,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要皇位,他已经不想妥协了。
常青根本猜不到萧淮安想了那么多,就知道萧淮安阴着脸盯着咯咯直笑的七皇子一会儿,终于决定带着七皇子回去了。
常青暗自松了口气,小孩子这种生物,真的是安静的时候看着很可爱,闹起来的时候就跟恶魔一样。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真是打不的骂不得,只能哄着。哄吧,还不一定能哄好。所以啊,这份苦差事就让永安王府的下人们去干吧。
“爷让人送来那小太监还乖吗?”萧淮安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身的奶腥味,让他恨不得跳进水里好好洗一洗。
“老奴让大满教着规矩呢,是个乖的,还算是聪明伶俐,就是胆子太小了。”八宝抱着七皇子跟在萧淮安身后,连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就在府里伺候夭夭,用不着太大胆子。”萧淮安一听,还算是满意。八宝在皇宫中混了大半辈子,看人的眼光很贼,他和八宝看着都没问题,那个小太监也就不是装的了。
八宝自然明白萧淮安的意思,白夭出府的时候,不是萧淮安亲自陪着就是颜叙跟着,暗处总是藏着一大堆的影卫,这小太监还真派不上什么用场。
萧淮安进了卧房,转了一圈没找要找的人,问八宝道:“夭夭呢?这大冷天的不见人呢?”
“下午的时候三殿下和小王子来了,和小公子一同用了晚膳。小王子带了一个东离的什么棋,和小公子在花厅玩呢。”八宝看了眼角落里的更漏,道:“有两个时辰了,估摸着该结束了。”
萧淮安一听人没往外跑,把心又揣回了肚子里。几下把外袍解开,嫌弃地扒下来扔到地上,又扒自己的中衣。
“爷先去把这一身奶味洗了,你带着小七在这等会夭夭。”
八宝应了声是,就看着萧淮安只着了条短裤,就进了浴室。心想着他们家殿下这喜洁的毛病真是越来越重了,也不知道能忍怀里这一身奶味的小皇子多久。
白夭和丹阳告了别,并约定明日再战。揉着眼睛打着小哈欠就回了卧房,他一推开门,就听到“嗒啦,嗒啦”的声响。
心想着难不成他走错了?还是萧淮安已经回来了?
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就看到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一个穿着大红袄的小孩子慢慢地向前手里拿着一个小拨浪鼓,坐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直摇的八宝爬。
萧淮安只批了件寝衣,寝衣衣领打开,腰间松垮地系了条腰带,披散的半湿的发浸湿了寝衣。
他坐在软榻上,胳膊支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
“珺竹?”白夭指着地上的小孩,不敢确定地问道:“你把谁家小孩抱来玩了?”
七皇子被养的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像是黑宝石一样明亮,红润的小嘴还总愿意咧着小,慢慢地在地上爬的样子,还正经挺可爱的。
“喜欢吗?以后把他当儿子养就行。”萧淮安对白夭招了招手,示意白夭过来。
正拿着拨浪鼓逗七皇子玩的八宝,脸上的笑都僵了,这是什么辈分啊?!这是弟弟啊,不能当儿子,虽然岁数足够当儿子,但差了辈分啊!
“哈啊?”白夭刚把手搭进萧淮安手里,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的懵,看了看萧淮安又低头看了看把自己翻了个壳,仰躺在地上,叼着手指头傻乐的七皇子。
“当儿子?”白夭脸上表情怪怪的,看萧淮安的目光中多了些探究和质疑,“珺竹,你老实告诉我,这不会是你和哪个女人的孩子吧?”
“……”萧淮安。
“噗——”八宝赶紧捂住住嘴,挡住脱口而出的笑声,恨不得此时自己在门外,能放声大笑。
“你这小脑袋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这是爷的七弟,萧淮宥。”萧淮安气地弹了白夭一个脑瓜崩,当然也是收着手劲弹的。
白夭捂着脑门坐在萧淮安的身边,小声地嘟囔,“是你自己说让我当儿子养的呀,弟弟和儿子差了一辈人的好吗。自己错了还要打人,真是暴君。”
“宝宝你在说什么?”萧淮安附在白夭的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温柔地问道。
热气打在耳廓上,低沉柔和的华丽声线顺着耳道进了头颅,白夭只觉得身子都酥麻了半边,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小手一把盖住了耳朵,兔子一样窜到了软塌的尾端。
“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真的!”白夭深知这个状态的萧淮安惹不起,轻则腰酸腿软,重则床上一日游。
现在旁边还有一个八宝和小皇子,这人他是万万丢不起的。
这满满的求生欲也是被逼出来的,白夭心想着。
萧淮安递给了白夭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夜还长着呢,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爷说认真的,这崽子以后就归你教导了,当自己儿子那么养就好,不用手软。”
“可是,我没养过孩子啊。”白夭抓狂,什么叫当自己的儿子?这可是皇子啊,他敢随便打骂吗?!
“正好拿他练练手,第一回不会很正常,带熟了就好了。”萧淮安无所谓地说道,对这个弟弟他永远不会有太多的感情。
能留下这小东西一命,不过是看在他是最好用的棋子罢了。
要光看他那个娘亲,他早就送这小东西和他娘亲作伴去了。
现在给白夭当儿子,也是小东西的造化了。当然了,白夭要是真的拒绝了,那么他就把这小东西扔回宫里去,宫里那么多人,要是连个小孩子都养不明白,都可以砍了喂狗了。
白夭低头,正好和七皇子的目光对上,小孩子的眼仁明亮,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的好奇。
“啊啊~”七皇子努力伸长小胖胳膊要去够白夭,裂开小嘴,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
白夭觉得心中一软,从软榻上滑了下来,蹲在七皇子的面前,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软乎乎的人类幼崽,毕竟和小动物是不一样的。不过,可能也没什么不一样吧。
白夭把手指向前伸了伸,七皇子的小胖手一把抓住,发出了咯咯的欢笑声。
白夭只觉得包裹住自己手指尖的绵软手掌,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就软化掉了所有的迟疑。
白夭转过头看萧淮安,神情中有一点迟疑,还有一点心动,“珺竹,要不然,我们就试试养他吧。”
萧淮安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白夭总是心软的。他唇角扬起,露出了个温柔的笑,点了点头。
“那就养着吧,我们这也算是没成亲就有了个儿子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珺竹,你在胡说,今晚就去睡书房。”白夭恼羞成怒地骂道。
一一四 依靠彼此
鹿京的雪从腊月二十五开下,一直下到二十八也没有停。倒不是连成一片的鹅毛大雪,而是飘的清雪,一天下来也仅仅只能在地上铺一小层白,倒是冷的很。
白夭怕七皇子冻到,命人把整个王府的地龙烧的暖暖的,温度直逼夏季。这温暖热的煤球在花厅门口只翻肚皮,它早早就换了一身厚绒毛抗寒,现在反倒遭罪了。
都是动物会对幼崽特别好,但煤球可能是个异类。见七皇子第一眼就低低吼了一声,不高兴地瞪了小崽子一眼,走了。
以后更是绕道走,能不和小崽呆一个屋子就尽量不呆一起。
这可让萧淮安暗中高兴了几天,煤球一要粘着白夭,萧淮安就让八宝把七皇子抱过来。
气的煤球只能甩着大尾巴,大爪子狠狠拍了几下地,走了。
这时候,萧淮安会让八宝赶紧把七皇子再抱走,顺利的和白夭过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这一套方法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丹阳火力壮,内力好,这段时间住在永安王府,就穿了件薄薄的红色春衫。此时,拿起块如意糕,慢条斯理地掰了两半,递给白夭一半。
“大哥还真把小弟弟弄回来给你养了呀。”丹阳跟着萧淮宇改口,叫了永安王大哥,却死活不愿意叫白夭嫂子。
按他自己的话说,嫂子没有挚友来的亲密。
白夭接过糕点,总感觉丹阳这话说的有毛病,听着别扭极了。但要真说哪里有毛病吧,他还说不出来。归根结底就是丹阳大楚话不好。
“小皇子都是八宝总管和奶娘带的,我就是闲来没事帮看一看。”白夭看着只穿了件夹袄,笑的咯咯咯跟只打鸣的小公鸡,满地乱爬的七皇子,也跟着笑了。
小孩子的笑总是特别有感染力,让人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二十六的下午,萧淮安和萧淮宇就被叫进了宫,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期间,就颜叙匆匆回来报了个平安,交代了些萧淮安的叮嘱,又跑了。
白夭这心也是跟着提了起来,虽说萧淮安说现在没有什么人再能伤害他了,但他还是担心的不得了。
“今天二十八,明儿就二十九,后天就是除夕。”丹阳掰着手指算日子,临了叹了口气,道:“淮淮说好了要陪我过除夕,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早知道我就会狄戎了,总比在鹿京无聊强。”
丹阳不喜欢冷,狄戎的冬天要比大楚暖很多。要不是为了萧淮宇,他早早地赶在立冬前就回去了,谁愿意窝在冰窟窿里啊。
“我听来找珺竹的太监说是陛下不好了。”明明花厅里就只有白夭自己和丹阳,并着奶娘一个和不懂事的七皇子四个人,但他还是凑到丹阳耳边,小声说道。
“啧!”丹阳皱眉回想来叫萧淮宇的太监说了什么,好吧,他当时睡着了,就模模糊糊记得萧淮宇说他是猪,他踹了他一脚……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不能这个年都听不过去吧。”丹阳倒是真不希望元和帝这几天走,皇帝驾崩是大事,国丧三年。
大家还喜喜庆庆准备过新年呢,要是过不成,还蛮遗憾的。
丹阳眼珠子一转,看白夭,问道:“大哥说什么时候与你大婚了吗?”
白夭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没有。自西南回来萧淮安求赐婚被拒绝后,这事算是暂时搁置在一旁了,只说着等他加冠之后他们在大婚。
但好像他加冠之后,日子就没太平过,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元和帝又直接病倒了,这时候他们是万万不能大婚的,否则就要被个不孝的名头。
现在看来,还是要拖几年喽。
“没有。”白夭答道。
“完蛋。”丹阳一拍手,双手一摊,道:“这回元和帝要是有个万一,就要拖上三年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白夭轻笑道,成亲一事上他看的开,又不是非要一个什么名份,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嘛,什么也没耽误。
“哎呦,你就不怕他萧淮安变了心,娶个小妖精回来,天天闹,还欺负你。最后落的跟眼瞎娃没,窝在边关小城度过残生。”丹阳恨铁不成钢地戳白夭脑门。
白夭脸色古怪地看丹阳,问:“阳阳你最近又看什么话本子了?”
“妙妙生的下堂弃妃你别跑,写的超级好,赚了我两斤眼泪呢。最后那杀千刀的王爷居然还能追回小王妃,换成我早就阉了他,再找个好的了。王八蛋狗男人留着干嘛?过年吃肉吗!”
说到正在追的话本子,丹阳气的脸都红了,恨不得亲身上阵去砍渣王爷。
白夭揉了揉眉心,萧淮宇一不在身边看着,丹阳就沉迷各种话本子,简直到了入迷的程度,也不知道这几天晚上都睡没睡,怕是熬夜看话本子呢吧。
“那都是编出来的,珺竹不会那么对我,我也不会生娃。”
“那你也要小心着些,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变的才快呢。”丹阳接着劝道。
“……”白夭实在想提醒丹阳一下,他和他,他们也都是男人的。货真价实不缺零件的男人。
“不过,还是希望元和帝他老人家挺一挺。我和淮淮在边关过过年,在大楚的鹿京还真没一起过过年呢。”丹阳遗憾地说道,总觉得大楚鹿京是个是非之地,貌似他来到鹿京就没舒坦过呢。
“我也希望。”白夭倒不是想趁机和萧淮安成亲,而是想要萧淮安能缓口气。
从中秋过后到现在,萧淮安一直宫里府里两边折腾,最晚的时候午夜才回来,他睡的迷迷糊糊觉得身边有人,等他再醒来时,旁边都凉透了,他自己还以为是做梦呢。
问了八宝才知道,萧淮安是真的回来了,只是两个时辰后又走了。知道不是做梦后,就更心疼了。
他也劝过萧淮安,如果太晚太累了就不要回来了,直接睡在皇宫里就好了。
萧淮安只是笑着摸他的头,不说话,之后还是如此。他能明白萧淮安想见他的心情,他也一样,可是真的心疼他那样劳累。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也因此萧淮安想要他的时候,他都极力配合,让萧淮安高兴。
“咯。”七皇子爬到白夭的脚边,拉着白夭的衣角,仰着头不清楚地唤道。
白夭从思绪里抽出来,俯身抱起七皇子,温柔地问道:“小皇子是爬累了吗?饿不饿啊?想不想吃奶呀?”
“他刚才是叫你哥吗?”丹阳像看见什么新鲜玩具一样,两眼放光地看七皇子,用食指轻轻戳了下七皇子肉嘟嘟的小脸蛋,戳出了一个小坑。
指尖还留着柔软的触感,丹阳觉得特别神奇,道:“原来小孩子这么软乎的嘛!”说着又去戳七皇子。
“他偶尔会发出几个音节,具体说什么还真不知道了。”
白夭无奈地看着丹阳幼稚的举动,七皇子也是配合他这个三嫂,不仅不哭,还张开手让丹阳抱,脾气特别好。
元和帝寝宫内站满了御医,几乎是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在这里了。屋子里都是御医们讨论元和帝病情的声音,萧淮宇听着头大,去屋外透气。
此时已近黄昏,暖黄的夕阳缓缓下坠进了黑暗,昏黑色逐渐变深变沉,当真是日薄西山。
萧淮宇的身形渐渐隐在黑暗中,连面上的五官都辨别不清了,徒留一身压抑。
“在想什么?”萧淮安把手中的披风递给萧淮宇,萧淮宇接过,披在了肩上,带子也懒得系。
“谢谢哥。”萧淮宇喷出一口白雾,紧接着又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白雾全都乎在了他的脸上,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是声音压抑的很。
“在想,原来皇帝临死之前也是挣扎在病榻上啊,像是普通人一样畏惧生死,死命地要大夫保住他。可悲啊。”
“为他难过?”萧淮安看着眼前无尽的黑,眼中难辨情绪,只是声音依旧温和。
“难过?不,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萧淮宇的声音发冷,他甚至冷笑了一声,“想起以往总总,我就丝毫没有那种情绪。我记得也是这种天气吧,冷的吓人,我被萧淮宁和老五骗到结了冰的池子上玩,结果掉进了水中,差点没被冻死。”
“父皇怎么处理的,哦对,说是小孩子不知轻重,就当是长了教训。一人一巴掌,当真是不偏不倚啊。后来我才想明白,寒冬腊月的冰面怎么能轻易就碎?还只碎在我站在那一块?不过都是萧淮宁的计策罢了。”
“那时候我就懂了,什么对母妃愧疚啊,爱我们啊,不过都是嘴上说说罢了。”
萧淮宇低低地笑着,声音悲凉,“如果他真有自己说的那么爱我,怎么舍得让我去边关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它不会因为我是皇亲国戚,就绕过我啊。”
“辛苦了。”萧淮安握住萧淮宇的肩膀,用力地捏了捏,他知道弟弟这些年过的辛苦,他都知道。
“不,哥,不是我辛苦,是我们都辛苦了。”萧淮宇难得有些哽咽,“我们是靠着彼此,才活到了今天的。不是靠元和帝的宠爱,才活到今天的。”
“我不会为他难过,一点都不会。他做皇帝不是最好的,做丈夫,做父亲也是失败的。”萧淮宇目光冷静,说出了心中一直想说出的话。
一一五 回光返照
元和五十年除夕,元和帝驾崩,享年五十三岁,为帝宽厚仁德,谥号仁,入大楚宗室祠堂,享子孙永世供奉。
后妃柔嫔霍氏女,深得帝王宠爱,特准入皇陵陪侍。
皇七子宥继任为帝,因其年幼,由皇长子永安王安为摄政王,暂代朝政。
——《大楚史》
凡大楚境内,均需服国丧三年。普通百姓一年内不得饮酒、婚配、逛勾栏瓦肆。三年内需着素色。
大楚皇室宗亲,则是三年内不可饮酒作乐,不可婚配,需着素色。
元和帝是除夕的早上走的,常青如同往常一样进去侍候,就见元和帝自己坐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都要精神百倍。
常青心里面“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这是回光返照了。
“安儿和宇儿在哪里?朕要见见他们。”元和帝脊背挺的笔直的坐在床上,连花白的发丝都让常青梳顺,带上了平日里最喜欢的九龙戏珠的金镶玉冠。
“两位殿下就在偏殿用早膳,奴婢这就去叫。”常青说道,他转过身,脚步都比平日里快了不少,就怕是最后一面了,别再见不到了。
常青出了寝殿,还没走出几步,就见萧淮安和萧淮宇结伴而来。
“两位殿下。”常青小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醒了,要见两位殿下。”
“父皇醒了?”萧淮宇诧异,元和帝已昏迷了有半个月了,偶尔的醒来也认不出来人,只是一味地喊着要找他们的母妃,说着一些愧疚道歉的话。
“对,很清醒。”常青垂下头,补充道。
萧淮安眉微微一皱,和萧淮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大事不好的信息。
“常总管,你让人去通知朝中三品以上的。”萧淮安话一顿,改口道:“不,四品以前,全部进宫。”
“奴婢这就去办。”常青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行了礼,就快步离开。
萧淮安和萧淮宇来到寝殿的门口时,萧淮安顿了脚步。他记得不久前,他还在里面说过,那是元和帝活着见他的最后一面。
现在,真到了可能是真的最后一面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似乎是心软了,做不到放狠话时那般心硬如铁。
“哥?”萧淮宇手都搭在门上了,刚要推,见身边位置是空的,一回头,就见几步外一脸沉思的萧淮安。
“怎么了?”萧淮宇问道。
“没事,进去吧。”萧淮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选择进去,见元和帝最后一面。
他在心中自嘲的笑,真的和小家伙呆久了,学会了些他身上的心软良善。换做没有遇到小家伙的他,怕是真的会履行当日的话了吧。
算了算了,再怎样说,没有元和帝的偏心,今日活着的人,尤为可说。就当是还了这些年的偏爱之情了吧,他萧淮安也装回人。
元和帝穿着玄色龙袍,胸口,袖口和衣摆都绣着龙纹,比之元和帝旁日总穿的龙袍,在绣工上多了几分的洒脱大气。
这是元和帝珍藏许久的龙袍,平日里轻易不敢穿不敢碰的,生怕哪里碰坏了。
这件龙袍是霍宛送给元和帝登基为帝时的礼物,每一针每一线都是霍宛亲手做的。
也不怪乎元和帝视若珍宝,毕竟,人已经没了,只能睹物思人了。
元和帝端坐在软塌上,背挺的笔直,不肯触碰靠背,生怕把衣服弄皱了。
他先是见到了萧淮宇,眼中迸溅出了兴奋的光,只是还有些遗憾。等萧淮宇走了几步,露出身后的萧淮安,元和帝的眼睛才真是亮若星辰,似松了口气般,脸上的笑都是满足的放松的笑。
“安儿,宇儿,你们快坐到父皇身旁来。”元和帝招手,让两个人过去。
两个人看着元和帝的神情,都察觉到了这是回光返照了,怕是真的不好了。
心中那些个不满也都暂时收了收,乖顺地坐到元和帝的两侧。
元和帝干枯的手,一手握着萧淮安和萧淮宇的一只手,笑的异常的满足。
“今儿个腊月几了,是不是要过年了?”元和帝笑呵呵地问道。
“今天就是除夕了。”萧淮安垂下目光,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今儿就是三十了?”元和帝先是诧异,然后说道:“这日子过的真快啊,朕这还记得昨天还是桂花飘香,这一晃神就要过下一年了。”
“日子过的太快了,一晃眼你们都这么大了,朕还记得宇儿小时候一到除夕,就管朕要压岁钱,给了之后还要歉少,要朕给换金子。”
元和帝目光温柔地回忆着过往,似乎那些对于他来说,温暖的岁月就在面前。
“嗨,那时候不是小,不懂事嘛。哪里知道银票虽然薄但多了也值钱。”萧淮宇挠了挠脑袋,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宇儿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哪里有安儿乖啊。”元和帝叹了口气,再看萧淮安的目光中甚至多了些愧疚,“安儿一直很懂事,都不需要父皇来抄什么心。”
“也是,都是父皇的错,是父皇忽略了你们了。”
萧淮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父皇是皇帝,心系天下,不该为了小情小爱牵挂太多。”
元和帝一窒,笑容苦涩,他当然听得出来萧淮安还是在怪他。临了临了了他才明白,他做皇帝平庸无能,只守得住大楚先辈留下的国土。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功劳还是他三儿子的,做父亲也是失败至极,明明儿女众多,他却没有一个亲自教育过,甚至还认为自己对大儿子足够疼宠。
这一世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君,他都是失败的啊。
元和帝又拉着两个人说着以前的事,以前他们能说的很少,很快说完了后。又开始关心萧淮宇和丹阳的小日子,让萧淮宇好好的对人家丹阳。
萧淮宇听到元和帝这回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丹阳了,才算是把中秋上那档子破事翻篇。
元和帝关心完萧淮宇又转到了萧淮安,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发愁。
“安儿,你与白夭还没有成婚吧?这回是父皇坑了你们了。”
萧淮安怎能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他是元和帝亲子,需守孝三年,这三年内不得婚配。
“圣旨朕已经写好了放在常青那里了,都是按安儿你的意思办的。”元和帝见萧淮安没接话,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这皇位不坐便不坐吧,也不是什么好玩意。能和心爱的人和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朕单独给白夭留了一份聘礼,咱老萧家娶儿媳妇,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萧淮安闻言一愣,惊讶地看着元和帝,“父皇?”
“以往是朕不好,说上说着什么都由着你,心里面却还想让你随着父皇的心思来办。只想着你是未来的太子,未来大楚的太子妃和皇后绝对不能是男子。”
“可归根结底,男女又怎样呢?大安的皇后不仅是男子,还是外族,耽误他们国力强盛了吗?是朕太古板了,害的你现在都没有成婚,也害了白夭那孩子背了娈宠的名头。”
萧淮安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元和帝迟来的道歉,让他难得不知所措起来。
“夭夭不在乎那些,我也不在乎的。我与父皇想法其实也是一致的,夭夭终究无法生出萧家血脉,我断不希望我们这一支是断在我手里的。”
“而且,夭夭的性格并不适合做皇后,我不希望他活得那么累。”这一句话才是萧淮安的心声,白夭性格善良绵软,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就算身居后位,也终究抵不过暗箭伤人。
而他如果是皇帝,就无法时时刻刻照看他。终究有护不周全,被人钻了空子的时候。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朕不如你,真不如你啊。”元和帝眼眶微红,抖着唇,声音颤抖。
忽地,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眼中的光芒大盛。他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萧淮安和萧淮宇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前缓慢地走着。
“宛宛,你是来接我走的吗?”元和帝看着站在光中,向他伸着手的温婉美丽的女人,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
“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终于来了。”
“还好我等到你了,宛宛。”
萧淮安和萧淮宇就看着元和帝步履蹒跚地向前,伸长了手像是在够什么一样。
两个人脸一白,迅速地站起来,快步上前想要扶着元和帝。只见,元和帝伸长的手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
紧接着,整个人缓缓向后倒去。
萧淮宇倒吸一口凉气,一步冲上去抱住元和帝,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放到元和帝鼻子下面。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半晌,才红着眼睛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对萧淮安说道:“哥,父皇,去了。”
萧淮安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巨响,怅然若失地感觉袭遍了全身,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是难过的,想嚎啕大哭的。
他从来没以为元和帝走的时候,他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事实证明,他真的非常难过,这种难过只比母妃走的时候少了一点。
“阿宇,我们,没了娘,也没有爹了。”萧淮安声音颤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呜呜呜——”萧淮宇抱着元和帝,放声大哭。
一一六 摄政王
“陛下驾崩了——”
太监站在龙鳞殿外一声长喝,紧接着钟声响起。
沉闷而悠长的钟声先是响九声,停顿两个钟声,接着又想九声,再停顿,如此反复敲响九九八十一声。
钟声是由普渡寺来敲响,整个鹿京的百姓都能听到钟声。
在外殿等候的大臣们,听到太监唱和完都齐齐跪在地上,用袖子抹着眼泪。
萧淮安先进了外殿,他目光沉沉,面上是说不出来的沉重,看着个个悲痛欲绝大臣,哭得比死了亲妈还难过的大臣们,有些说不出来的讽刺。
萧淮宇红着眼眶走在后面,神情恹恹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常青拿着遗诏,走到萧淮安身边,躬身问道:“殿下,是否现在就要宣读遗诏?”
“等佛子来了再说。”萧淮安揉了揉被哭声吵疼的头,坐在了萧淮宇的身边,低声地和常青吩咐灵堂的布置。
大楚大行皇帝的身后事,自然都是有一套严格的规矩。但一些小的细节,还是要由继任者来交代大内总管,再有大内总管来告诉礼部来操办。
大臣们见萧淮安和萧淮宇两人都沉默不语,也觉得哭得似乎有些突兀,渐渐地都收了声,安静地跪在原地。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传来一声“佛子驾到”,紧接着殿门打开,元忍缓步走了进来。
因为是国丧,元忍难得穿上了在典礼等重大场合,佛子才能穿的袈裟。
袈裟主色是白色,上用金丝绣着梵文佛偈,点缀着龙眼大小的南海明珠,袈裟的环扣是纯金打造,扣子是天澜国的深蓝宝石。
一身盛装的元忍仿佛是真佛降世,步步生莲。他依旧画着淡红的眼妆,但没有一点轻浮,反而衬的一双金眸愈发的悲天悯人。
“拜见佛子大人。”大臣们都虔诚地跪拜道。
元忍目不斜视地从大臣之间走过,仿佛脚下的重臣皆是不值一提的蝼蚁一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永安王,瑞王。”元忍左手执佛礼,对两人微微点头。
萧淮宇双手合十对元忍回了一礼,萧淮安则对元忍点了点头,两个人的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又迅速移开。
“常青,可以宣读遗诏了。”
常青展开遗诏,朗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寿至,龙御宾天。册立皇七子宥为新帝,继承社稷。但因皇七子年幼,特令永安王为摄政王,一切大事皆以摄政王意见为主,直至摄政王觉幼帝可知朝政。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常青收了遗诏,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不多时,大臣之间开始小声讨论,紧接着开始大声喧哗。
“安静。”萧淮安冷声道,“何故喧哗?”
“王爷,七皇子还是婴孩,怎可为帝?陛下这遗诏是否……”一直是中立的右相晏相这回装不下去了,先众人一步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右相以为谁当为帝?”萧淮安淡淡地看着晏相,声音中没什么温度,冷淡的很。
晏相脸色也不好看,他问这话本身已是大逆不道,但新帝是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孩?这孩子后面还有个亲母,这不是要乱吗?!
“王爷当为新帝!”晏相也是豁出去了,头重重磕在地上,肃声道。
有了右相身先士卒,本就是永安王的拥护者们接连发声,大有一副死谏的架势。
“王爷,请您继承大统!幼子怎可为帝!”
“王爷,老臣求您为了大楚社稷考虑啊!求您登基!”
“王爷,七皇子还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什么都不懂,怎么能一登大统?您才是大统的最优人选呢!”
“王爷……”
元忍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笑意,用余光瞥向萧淮安,看他接下来的表演。
“好了!”萧淮安沉声说道,大臣们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但谏言的大臣们扔把头磕在地上,不愿意抬起头。
“父皇立下这份遗诏,自然有他的用意,本王定当遵守父皇意愿。”萧淮安黑眸平静,语气平淡,仿佛大臣们为之委屈的人不是他一样。
“本王不是负责教导新帝直至新帝学会政务为止吗?你们何须担心?”
“王爷,七皇子身后还有柔嫔娘娘,七皇子一旦登基,柔嫔娘娘当为太后。在大楚,太后可代替幼帝管理朝政。”晏相语气哀戚,连眼中都带了层雾气,“到时候,大楚不就乱了吗?”
“晏相说的对,王爷您要为大楚的百姓考虑啊。”
晏相说的自然也是谏言的大臣们最怕的事情,大楚曾出现过太后掌权,外戚乱政的时代。
那是大楚最黑暗的时代,幼帝与太后关系亲密,几乎大小事宜都听太后的安排。被安排辅佐朝政的老臣,都被太后陷害,不得善终。
蛮族趁机劫掠大楚边城,使得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乱象直到太后突然病重神志不清,幼帝方才醒悟,派名将去边城驱逐蛮族,大楚方才慢慢恢复生机。
而今的情形与那时何其相像,也不怪晏相等大臣害怕不安,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劝永安王一登大统。
“各位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萧淮安声音温和下来,安抚道:“父皇已经令柔嫔陪葬,未来大楚将不会出现太后。”
晏相一愣,目露惊讶,但还是不死心地接着劝道:“即便如此,王爷您登位也是最利于大楚社稷。”
“晏相。”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晏相不自觉地跪直脊背,目光恭顺地看向元忍。
“以及各位大臣,不妨听听和尚的意见?”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元忍生生地说成了祈使句。
“佛子请说。”晏相语气带了恭敬,说道。
“说来也是奇迹,和尚很早之前夜观天象,发现天空出现了两颗紫微星。”元忍故意话一顿,引起了群臣的好奇。
自古紫微帝星只有一颗,而今元忍说有两颗,这些人只觉得稀罕,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都侧耳恭听元忍怎样说。
“和尚早就对先帝说过,永安王当为大用,这一颗星自然是永安王的。”
群臣点头,都认同元忍的话,永安王本身能力出众,胸襟宽广,仁厚仁德,当为帝王。
“之后,和尚发现又多出了一颗紫微星,当时和尚不懂。这种神迹,和尚也只在书上看过。”
“直到皇七子降世,那颗紫微星越来越明亮,甚至一度超过第一颗紫微星。和尚明白了,皇七子也是可为帝君的。”
“现如今,皇七子为帝,永安王为摄政王代理朝政,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吗?都是为大楚的社稷百姓。”
群臣一听都沉默了,如今佛子这样说,让他们不得不动摇了。就连最坚定的晏相,也沉默了下来。
“两颗紫微星同时为大楚社稷出力,这难道不是大楚的幸运吗?”元忍金眸淡淡地扫视了一眼群臣,见他们动摇了,再接再厉,用他那空灵的声音蛊惑人心。
一时间没人回元忍的话,元忍也不在乎,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萧淮安的身边。
他对萧淮安悄悄地眨了眨眼,手指拨过手上檀木佛珠的一颗。怎么样?和尚干得漂亮吧?
萧淮安看明白了元忍要表达的意思,撇了撇嘴,实在不想理这幼稚的和尚。
沉默持续了许久,晏相先是双袖一震,头抵在双手上,五体投地的姿势,大声道:“老臣有罪,罪该万死,请摄政王责罚!”
一句话,晏相表了自己的立场。大臣们见晏相率先表态,也渐渐地想明白了,摄政王代理朝政与亲自登基为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幼帝成年,至少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二十年,他们这些老骨头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只要他们活着的时候看到大楚繁盛强大,不受蛮族欺辱就好了。至于身后事,他们就不操心了。
“老臣有罪,请摄政王责罚!”
“本王明白各位的心情,之后还需要大家共同为了大楚出力,这事就翻篇了,休要再提。”萧淮安见这些大臣不在纠结了,认命了,暗暗松了口气。
心中却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在大楚,圣旨与佛子的佛偈相比。世人宁愿信佛偈,也不愿意信圣旨啊。
是幸,也是不幸。
“臣等叩谢摄政王仁慈。”群臣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忤逆遗诏,劝王爷谋逆,这罪可是要多大有多大了。
之后便是为元和帝守灵,鹿京中的寺、观每日都须撞钟,必须在七日内撞满三万次。
按大楚习俗,三七过后,元和帝入皇陵,柔嫔也被带入皇陵。这过程也是颇为艰难,毕竟柔嫔的求生欲非常人可比。
但遗诏摆在那里,无论柔嫔怎样喊怎样闹,终究难逃活活饿死在皇陵之中的命运。
断龙石缓缓落下,柔嫔本想最后拼一次,逃出皇陵。毕竟,断龙石一旦落下,就再难开启。
只是,在她一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萧淮安阴暗深邃的目光。只一眼,就整个人骇在了原地,甚至慢慢地往陵墓里退。
她有种预感,饿死在皇陵,总好过拼了命逃出去的死法好。
萧淮安,是真的恨她不得好死。
一一七 三年后
七皇子继承皇位,年号宣文,称宣文帝。不过,登基大礼上这位幼帝依旧不会走路,全程都由摄政王抱着完成了大典。
之后,大臣也曾请求摄政王同宣文帝一同住在皇宫中。但都被摄政王拒绝了,他们不知道的是,摄政王对于皇宫一点好感都没有。
皇宫虽大虽豪华,但却没有他那一方小王府来的温馨。
萧淮安当了摄政王之后才发现,他以前想的太过美好。一点都没有比代理朝政那会儿轻松多少,宣文帝也在慢慢长大,他虽给宣文帝选了晏相做太傅。
但毕竟不如自己亲自塑造出来的放心,也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萧淮安亲自来教导宣文帝。
而晏相也是人老成精的,自是猜出了那么一两分萧淮安的小心思,外加上本身与萧淮安就有些师生的恩情,和赦免之恩在,自然在教导宣文帝一事上向萧淮安靠拢。
普通皇子都是三四岁启蒙,宣文帝因为是个皇帝,在两岁的时候就启蒙了。
萧淮安毕竟也是个凡人,无法做到真的万事兼备。多多少少地就有些忽略了白夭,还好两个人感情牢固,白夭也没有因为偶尔的冷遇,与萧淮安闹别扭。
倒是有些不死心的大臣,见萧淮安喜欢男子,便换了个方向钻研。上书萧淮安,说嘉文侯的侯府早就建好了,一个侯爷不好住在摄政王府,这是越制。
本就因为丧期不能与白夭成亲的萧淮安哪能听得了这话?只是当时没有说什么,回过头就把这大臣的老底查了个底朝天,后来面带微笑的抄了这个大臣的家。
能做到天天上早朝的大臣,哪有几个真的是身家清白,扛得住皇家影卫的调查?
当即歇了不该有的心思,摄政王妃的位置确实诱人,做摄政王的外戚也足够风光,但也得有那个命享不是?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年,被萧淮安抓壮劳力的萧淮宇一直呆在鹿京。边关有镇北侯坐镇,也无蛮族敢犯。
宣文帝三岁了,功课自然也随之增多了。这三年宣文帝都是跟着摄政王住在摄政王府,除了跟着摄政王读书,就是由白夭带着。
三月桃花灼灼,鹿京被湮没在一片淡粉的花海中。京郊五里外有一处林子,赤红的桃花吸引了很多人去赏花踏青。
丹阳也是这其中的一个,这边萧淮宇前脚刚出王府去上早朝。这边就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用急行军的速度洗漱穿衣,就直奔摄政王府而去。
宣文帝课业忙了,黏着白夭的时间就少了。虽然白夭偶尔会有些小失落,但丹阳总有千奇百怪的点子,拉着他满鹿京的寻宝,每一次都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有时白夭都佩服丹阳,明明是他在鹿京比较久,但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因为早就和丹阳约好了去京郊看桃花,白夭起的比萧淮安都早,起来了洗漱好了就去翻衣箱找衣服。
萧淮安揉着眼睛坐起身,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宝宝你过来,爷有话对你说?”
“啊?”白夭又抱出一套淡蓝色袖口衣领绣福字图案的衣服,闻言把衣服放在选出来的淡黄色和月白色两套衣服上面,小跑到床前。
“什么事?”眼神催着萧淮安,意思让萧淮安快些说,他快要迟到了。
萧淮安心中酸的跟踢到了十坛百年老陈醋一样,可他敢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他太忙,不能时时陪着小家伙,哪还有丹阳什么事。
还带着些淡粉色抠痕的长臂搂住白夭的细腰,一用力将人抱到了怀里,一口咬上白夭白皙的脸蛋。
“啊!”白夭被咬了个触不及防,杏核大眼瞪的滚圆,都忘记推开萧淮安了,整个人呆愣愣的很是可爱。
萧淮安也不舍得真把人咬疼了,不一会就松了口,看着那个淡淡的牙印,心情好了不少,亲了亲白夭的耳廓,温柔地说道:“宝宝,生辰快乐,祝我的宝宝岁岁年年平安喜乐,身体康健。”
白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自己生辰啊,怪不得丹阳要约自己赏花呢。
那天丹阳还神神秘秘的,说是给他准备了份生辰大礼,他一定喜欢。现在一想,他确实会喜欢。
白夭扭头,极快地在萧淮安脸颊上亲了一口,道:“谢谢珺竹,不过,我真的要迟到了。”
说话间,就推开了萧淮安,又跑回了衣箱处纠结,最后实在拿不准主意,转头拎着月白色仙气飘飘那件衣服,和三青色绣竹纹的那件,问萧淮安。
“珺竹,哪件更好看一些?”
萧淮安依靠在床头,抱着胳膊,脸上露出了个公式化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气,“月白的那件更好看。”
白夭从善如流地点头,扔开了三青色那件,开始穿衣服。
“宝宝,用爷帮你穿吗?”萧淮安在床上幽幽地问道。
“不用!”白夭斩钉截铁地拒绝,根据以往的经验,萧淮安只会添乱,不会穿衣。
“珺竹你只会添乱,我可不想迟到的。”白夭嫌弃道。
萧淮安捂胸口,觉得是时候该和弟弟好好谈一谈怎么好好地把自己家王妃留在家里的问题了。
而此时骑在马上已经快到宫门口的萧淮宇打了个喷嚏,他身边的影卫忙关心道:“主子,您这是风寒了?”
“怎么可能,老子壮的跟头熊一样,绝对不可能生病,一定是谁念着老子呢。”萧淮宇揉了揉鼻子,否了影卫的猜测。
这边萧淮安见白夭收拾完了,才伸手拿了件寝衣,随便一批下了床,走到白夭身边,为白夭理了理衣领,说道:“下午早些归家,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好吗?”
白夭哪里见得了萧淮安委屈啊,当即用力点头,踮起脚亲了亲萧淮安嘴角,在萧淮安握上他的腰,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跑开了。
他俏皮地对萧淮安眨了眨眼间,道:“我一定会在珺竹前面回家的!”说完,对着萧淮安挥了挥手,跑出了门。
萧淮安看着那抹月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左手食指轻轻瞄着唇瓣上刚刚柔软的触碰。
“来人。”萧淮安放下手,轻声说道。
雨水半跪在萧淮安面前,道:“主子有何吩咐。”
“今日谁跟在夭夭身边?”
“回主子,是谷雨芒种跟在小公子身边。”
“让寒露霜降也跟着。”萧淮安眉一皱,又补充道:“大雪小雪也一起吧,务必保护好小公子和瑞王妃的安全,如果未时小公子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去提醒他该归家了。”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转告。”雨水暗自咂舌,他们家主子这掌控欲也太强了些,每回都让四五个人跟着,天还没黑就催着小公子回家,比管五岁孩童都严。
不过这话雨水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吧,接他个煤球的胆子,他都不敢说出来啊。
说起来,他刚刚好像看着小公子是领着煤球一起上的瑞王妃的马车……
“主子,小公子把煤球也一起带走了。”雨水觉得这么大个事,一定要及时说出来才保险。
萧淮安差一点没控制住当场翻了个白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这次白夭和丹阳是去京郊赏花。
京郊嘛,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是丹阳加上煤球两个闯祸精一起,也闯不出什么弥天大祸来。
对,没错。出了府的煤球俨然和丹阳组成了鹿京闯祸精组合,所到之处无不惹出一堆祸端。
光是万象街就被这一人一虎砸了半条街,那些外商都认得煤球,纷纷上门来哭。
萧淮安怎么办?萧淮安只能照价全赔,当然是萧淮宇出钱,但他仍然被闹的心累。
“让他们看住煤球,别撒欢的时候伤了人。”
大楚人对于黑虎总会有些宽容的,毕竟是个吉祥物嘛。
萧淮安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不伤人,随便煤球胡闹,反正家大业大萧淮宇,一个煤球一个丹阳败不光的。
“是,主子。”雨水在心中默默地同情了下出任务的几个伙伴,那么大那么沉那么活泼的煤球,想要看住了,是真的难啊。
岁月不饶人,它也不饶虎啊。刚到王府时还是可爱乖巧的一小团子,现在长成了磨人精的庞然大物,哎。
京郊的桃花开的的确要比京中的桃花美,那是种未经人工修剪的,肆意妄为的野性的美,美的自然,美的夺目。
白夭觉得,这是最像他家里被烧毁的那棵桃树开的花了。
丹阳的惊喜当然不仅仅是带着白夭过把眼瘾,他直接在桃树林中盖了个精致秀美的庄子,圈住了这一片桃林,把这些全部送给了白夭。
京郊的地本就是无主的,到鹿京府尹那里交一些买地的银钱就能拿下很大一块地。
丹阳知道了白夭以往的事情,知道白夭家里原来有一棵漂亮的桃树。
他便在鹿京里外物色,终于看好了这片林子,虽然花色与白夭家里原来的差了一点,但这片桃花更加明亮灼人,生机勃勃。
于是他早早地就让人动工了,终于赶在白夭生日的时候把小庄子建成了。
白夭感动地红了眼眶,这礼物当真贵重,可是更贵重的是丹阳的一片心意。
他一把抱住丹阳,眼眶都红了,哽咽着道谢,“谢谢阳阳,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傻夭夭,喜欢为什么要哭?”丹阳龇着一口牙,笑的灿烂,拿着帕子给白夭擦了脸,拉着白夭往庄子里走,“来,我们看看这小庄子的布置,夭夭喜不喜欢。”
两个人领着一只大胖猫,队伍不大,但也是浩浩荡荡地穿梭在灼人的红色花海中,进了仿佛是建在仙境中的小庄子。
一一八 礼物
建这座小庄子,丹阳是真的上了心的,请的都是鹿京有名的大师设计的,盖房子的人都是让萧淮宇去工部拉了一伙盖王府人盖的。
庄子的每一处都透着诗情画意,每一处都透着精致美好,让人很难不喜欢。
白夭当然也非常喜欢,于是他在小庄子里开了第一顿火,来庆祝他的生辰,和感谢丹阳这份心意满满的礼物。
两个人也没有在这座小庄子呆久,白夭答应了萧淮安会早些回去,自然是要做到的,都没用影卫出来提醒。
日睽时分,白夭就在摄政王府和丹阳分了手,带着煤球,一人一猫慢悠悠地往里面走。
八宝见到白夭回来,忙迎了上来,“老奴祝小公子生辰快乐。”
“谢谢八宝总管。”白夭露出了个甜甜的笑,说道。
即便是和永安王府,现在的摄政王府的这些老人相处了这么久,白夭依旧像是刚来王府时一样,对没个人都客客气气的,没有身份变化后的骄纵狂傲。
这也是八宝和影卫们,能一直尊重和喜欢白夭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珺竹回来了吗?”白夭右手摸着坐在他腿边的煤球的头,直撸的煤球眯起眼睛,扬起了头,用大脑袋直蹭白夭的腿。
“殿下今天就没有离开王府,一直在书房里。”八宝抿着唇笑道,只是那笑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意味,像是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一样。
“啊?”白夭一愣,撸猫的手都顿住了,他就是随口一问,萧淮安当了摄政王之后都是非常忙的,很少能有中午就回府的时候。
他本来以为早上萧淮安那么说,也就是早回来一会儿,哪成想萧淮安居然一天都在王府里。
白夭一下子就明白了,萧淮安怕是很早就决定要陪他过生辰。而他自己太想当然,没有问萧淮安,就擅自定下了丹阳的邀约,白白浪费了萧淮安的心意。
白夭唇一抿,觉得特别的愧疚,一张小脸要哭不哭的,可怜的紧。
“哎呦,小公子是寿星公,当然要以小公子为主,殿下等就等吧,多大的事。”八宝哪里见得了白夭委屈,捧着大肚子上前,一把挤开了煤球,安慰道。
早在八宝这里,白夭这个王妃的地位就超过了萧淮安这个殿下。心思深沉,还是从小看到大的殿下,哪里有又乖又软的王妃好?!
“我,我这就去找珺竹。”白夭一想到萧淮安自己孤零零地在书房枯坐一上午等他,哪里还呆的住,说了一句,拎着衣摆就往书房跑。
“哎呦,小公子您慢着点,别摔倒了!…煤球你就别去捣乱了,公公这里有肉,走走,咱们去吃肉去。”
八宝一把薅住要跟着跑的煤球的脖领子,对着煤球一口阴森的獠牙也不怕,笑呵呵地摸了摸煤球的头,直接祭出杀手锏。
煤球一听有肉吃,还管什么白夭那只两脚兽,乐颠乐颠地跟着八宝走了。
可怜的白夭不知道,他天天拿着大梳子给煤球梳毛,又陪煤球玩毛线球,结果在人家大猫心里还比不过一块肉。
不过,现在的白夭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煤球。他一路跑到书房外,累的呼呼直喘,他一手死命锤着胸口,暗暗发誓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多运动。
白夭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刚要敲门,立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躬身帮白夭推开了门后,又一闪身上了房顶。
白夭缓缓把抬起来要敲门的手放下来,直到现在,他还不是能很好地适应这些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影卫。
不过已经从面上被吓得目瞪口呆,变成了现在面上一片平静,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了。
书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白夭扒在门上,先是小心翼翼伸头进去偷看,只能隐约看到映在墙上的影子。
白夭把身子缩回来,整了整衣襟,把那么一点小心虚藏好了,才走了进去。
萧淮安穿了一件天青色银丝滚边的锦袍,墨发全部被束在发顶的一顶墨绿色的玉冠中,他似乎坐了很久,坐的不是十分的端正,一只手撑着下巴,长睫垂下,在眼下形成了一小块的扇形阴影。
春日午后温暖的光从半开的窗户照了进来,给安静看书的萧淮安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边,让这本就俊美的人,愈发的耀眼逼人。
白夭走近一些才注意到,萧淮安这身衣服有些过于正式了些,居然系的是一个一掌宽的用银丝绣着繁复图腾样式的青色腰封。
上面还系着他亲手缝制的,已经有些半旧了的荷包,另一侧挂了一个小巧的玉剑和一块羊脂白的盘龙佩。
白夭意外地撅了噘嘴,他绣的那个荷包,早在萧淮安发现有些轻微的磨损后,就不会天天带着了,而是珍藏在一个有着淡淡香气的雕着梅花浮雕的紫檀盒子里。
那个盒子白夭也只在萧淮安装荷包的时候看见过,后来也就再也没见过了,问萧淮安放哪里了,萧淮安只说是好好地放起来了,再追问,就笑而不语神神秘秘不说在哪里。
“珺竹~”白夭走到书桌边,抽出萧淮安手中的书卷,对着抬头的萧淮安扬起了一个漂亮的笑。
“回来了?玩的开心吗?”萧淮安也跟着笑,大手搂过白夭的细腰将人带到腿上坐好。
“嗯嗯。”白夭点着头,“阳阳居然送了我一座带着桃林的别院,那儿的桃花开的真美,等我们有时间了就去小住好吗?”
“你喜欢就好。”萧淮安早在丹阳买下地的时候就猜到了,要不然光凭着一个萧淮宇也很难从工部借到最好的修葺王府的那一伙人。
“珺竹,我不知道你今天推了公务陪我过生辰。”白夭拉着萧淮安的大手,瘪了瘪嘴,软着声音问道:“你没有生气吧?”
“没生气。”萧淮安抵着白夭的额头,两个人四目相对,温柔的爱意从萧淮安的深眸中溢了出来,“你的生辰,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宝宝,开心吗?”
“开心。”白夭又答了一遍,小爪子在萧淮安的手心里画着圈圈,“可是,如果我知道珺竹特意空出来一天来,那我是一定要从早上就腻在你身边的。”
白夭声音越来越小,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能呆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如果不是他能感受到萧淮安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宠着他关心着他,他真的就要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什么萧淮安在宫中另外有新宠的传言了。
“是我的错。”萧淮安听着白夭失落的语气,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紧紧地攥住,酸疼的不行。
他把白夭半拥在怀里,大手拍抚着白夭的背,温柔地哄:“以后我一定会空出很多时间来陪宝宝,宝宝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白夭乖巧地点头,他那么说也只是想撒个娇,不是想真的闹什么。他也知道现在宣文帝还小,朝堂上大事小情都是萧淮安做主,不比当皇帝轻松多少的。
“宝宝的生辰,我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萧淮安亲了亲白夭的嘴角,说道:“我给宝宝准备了礼物,但是要宝宝自己来找。”
“啊?”白夭歪了歪头,上下看了遍萧淮安,确认没法藏东西,就猜是在王府里的某一处了,兴趣一下子就被引起来了。
“我要到哪里去找?”白夭的声音带了些兴奋。
“就在这间书房里。”萧淮安被白夭感染了,唇角的笑又扬起了几分。
白夭一听,立马从萧淮安腿上跳下来,环顾着这间书房。
这间书房,白夭也是总来的,不提以前要为萧淮宁找东西的时候。就是现在,白夭也总是来这里找些杂书来看。
软塌上只有一个软枕,藏不了什么东西。
屏风,那么薄一个更不可能了。
博古架,上面古董倒是不少,但是萧淮安不会送给他这么寻常的东西。
最后,白夭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上,他摸了摸下巴,一脸沉思。
虽然书架他总去翻书,但说不定有暗格这种东西呀!
白夭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几步就到了书架前,这翻翻那碰碰,一副兴致勃勃探宝的样子。
萧淮安靠着桌子站着,面上的笑宠溺而温柔。
“咔哒!”
白夭也不知道是捣鼓到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响动,书架正中的位置缓缓打开。
露出了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上好的白色狐裘上放满了大小一样的画轴。
白夭回头,用眼神询问萧淮安。
萧淮安点了头,“打开看看吧,这些都是你的礼物。”
白夭被这小山高的画卷弄的不知道该选什么好了,最后选了一卷微微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系着青色绸绳的。
他小心翼翼解开绳子,一点一点地打开画卷,只见上面画着一个闭着眼睛睡在梅花海中的白衣上年,少年眉目精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少年睁开眼睛,就能从画中跳下来一般。
白夭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他拿着画卷的手都有些抖了,看向萧淮安的目光中带了些难以置信和慌张。
他当然认识这个画中的少年是谁,就是他自己!
他忙去确认落款的日期,居然是他刚遇到萧淮安的那个晚上!对啊,看画上少年的面相和胖瘦,还真的是那个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的自己啊。
白夭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画放在桌子上,然后回身去开另一卷。一卷一卷打开,上面画的全部都是他。
笑着的,愁眉不展的,哭着的,悲伤的,发呆的,和煤球一起玩耍的。
各种各样的他,从一开始的青涩瘦小,到现在的大人模样。
但无论什么样子,画中的自己都是自己无法想象的,最好的样子。
原来,自己在萧淮安的眼中,一直都是这般美好啊。
一一九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幸事
书桌上,圈椅上,地上都摆满了打开的画卷,白夭手里拿着一副画,那画上不再是他自己一人。而是他和萧淮安两个人并肩而立,两个人穿着正红色的精美华服。
白夭一手抹着眼泪,一手举着画,问萧淮安:“这张是怎么回事?怎么多出来个你啊?”
萧淮安被问的一怔,然后笑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白夭的额头。
他把白夭手上的画拿开放到桌子上,左手揽着白夭腰把人带进怀里,右手拿开白夭的手,轻轻地为白夭擦眼泪。
“怎么还哭了?送你这些是想让你高兴的,不是招你哭的。”
萧淮安的手指尖有些凉,擦在热乎乎的脸上和眼眶上很舒服,白夭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语气中带了些小得意地问。
“珺竹,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见我第一面就喜欢上我了?”
“总算聪明一回。”萧淮安笑着刮了下白夭的鼻尖,道:“爷可是对某个英勇救猫的小家伙一见钟情,只是某个小家伙一直傻傻的不开窍,让爷等了很久很久。”
这话简直是甜到了白夭的心里,也让白夭觉得不可思议。一见钟情啊,那么优秀的萧淮安居然会对他一见钟情?简直难以相信呢!
白夭捂住嘴,露出来的杏核大眼瞪得圆溜溜,惊讶地看着萧淮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的猫咪,可爱的不得了。
“不信?”萧淮安一眼就看出来白夭在想什么。
白夭乖巧地点头。
“说起来,我也不信我自己会对谁一见钟情。”
萧淮安难得笑的眉眼弯弯,语气中带了些不易擦觉的叹息,他拿下白夭挡住脸的手,温柔地注视着白夭明亮的仿佛是藏满了星辰的眼眸。
“其实,这些画并不是今天我最想送给你的礼物。我准备了另一份的礼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下。”萧淮安笑着看着白夭疑惑地歪头的可爱模样。
“刚刚那副画上的日期你看到了吧?”
白夭点头,宣文年四月十五,是半月后。
“这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萧淮安用最温柔的语气,扔下了个大消息。
白夭震惊地长大了嘴,喃喃地重复:“大,大婚?我们大婚?”
“对,就是我们的婚礼。宝宝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定下了日子吧。”萧淮安温柔地看着白夭,他早就在丧期过后就开始筹备了这场拖了太久的婚礼。
这场婚礼几乎成了他的一个心结,一拖就拖了四年。所以,他特意提前半年就开始筹备,要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本来应该是惊喜的事情,怎么现在白夭看起来不是十分高兴呢?
“宝宝?你,不高兴吗?”萧淮安肉眼可见的慌了。
白夭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其实,早在萧淮安当了摄政王的第二年,他就已经放弃了要与萧淮安成婚,再昭告天下的想法了。
他怕成为萧淮安明面上的软肋,毕竟,摄政王和永安王,虽然听上去差不多。
但手握的权利却是天差地别,他安于现状,觉得婚礼不婚礼的,都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萧淮安自己将婚事都筹备好了。他是高兴的,甚至是欣喜若狂。
“没有,我很高兴。只是,我怕对你不好。”毕竟,他为了自己,已经放弃了皇位了。
“珺竹,你现在是摄政王,有个男妃,不好吧?”白夭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语气中有些迟疑。
萧淮安心中一震,有些难以言明的酸楚和苦涩。白夭一直都在为他默默地考虑着,乖的让人心疼。
萧淮安半跪下身,握住白夭的双手,仰望着白夭的双眼,语气又低又沉。
“夭夭我幼时,母妃被滔天权贵逼死的时候,我就想有朝一日我定要手握最高的权势,让自己保护的人,在不被欺负,不被人左右生死。这些年,我也是一直奔着那最高的位置的。”
“直到后来,我发现我没办法让你搅进那暗藏污垢的皇宫中,我甚至不能保证我能不能护住你周全。”
“我不愿意你被困在皇宫中,被染上了那些肮脏,变得麻木不仁。但归根结底说起来,还是我自己自私,我不愿意你成为皇后后为我们的爱情背负骂名,我不愿意娶别的女人延续子嗣,甚至不愿意过继旁支的孩子来继承大统。”
“我更不愿意放弃这滔天权势,所以,我自私地放弃了皇位。”
“夭夭,摄政王妃可以是男性,世人只会说大楚摄政王萧淮安玩弄权势,离经叛道,狂放不羁,特立独行。”
“我不在乎别人怎样说我,我只知道,我舍不得这滔天的权势,也舍不得你。这皇权富贵,我要!你白夭,我也要!”
这怕是萧淮安难得的表白心迹了,把心中所想丝毫不差地对白夭和盘托出。
说出这些话的萧淮安也是有些忐忑的,他一直在白夭面前都是温柔的,谦和的,嫌少会有这样霸道的时候,他怕白夭一时无法接受。
白夭先是一愣,随即释然了。处于风口浪尖的萧淮安都能坚定如斯,他这个一直被萧淮安保护在羽翼下的人,有什么资格想东想西,畏手畏脚呢?
“珺竹,与你成婚,做你的王妃,一直都是白夭心中所愿。”白夭跪下身,双手捧着萧淮安的脸,带着几分虔诚地吻上了萧淮安的唇。
萧淮安被亲的一愣,直到嘴里多了不属于自己的柔软,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白夭,抢回了主动权。
春季午后温暖的光,将相拥在一起的人的影子照在了墙上,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就像是交颈的鸳鸯。
四月一到,鹿京就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大楚交好的盟国大安、天澜、东离都陆续由自家的王室带队参加婚宴。
就连一直不问世事的域外领主月舒也和另一半来了鹿京,更别说大楚周边一些想要巴结大楚,讨要些好处的小国了。
本来按照大楚的风俗,要成亲的双方是在婚礼前一个月就不能见面的。
萧淮安一天不见白夭就想的慌,必须时时刻刻从影卫那里拿到白夭的动态。哪里忍得住一个月不见白夭?
他所幸也不管八宝七喜这些年岁大的苦口婆心地劝,就是不放人还要天天睡在一起。
八宝七喜劝了几日,发现就是白费口舌,两个老太监互相对视一眼,决定这殿下爱怎样怎样吧,管不了了。
时间一晃就过到了十五,白夭是天还没亮就被大满小满从床上拽起来梳妆打扮。
他昨夜一宿未睡好,因为成亲早上他实在是不能从王府出门,就回了他那早就建好了的,但一直没住过的嘉文侯府。
也不知道是择床啊,还是因为身边没有了温热的让他安心的体温,亦或是明日大婚太过紧张。
他躺在崭新的黄梨木大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宿,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像是睡着了,就被大满小满两个人叫了起来。
白夭站在一人高的,天澜产的水银秘镜前,任由大满小满往自己身上穿喜服,挂配饰。
他几乎是全程迷茫地看着镜子中只穿着红色里衣的精致青年,被套上了金丝绣祥云的中衣,之后是略有些繁琐华丽的麒麟纹样的锦服。
一掌宽的腰封围上了纤细的腰肢,又挂上了香囊荷包玉佩等配饰。之后,又罩上一件南海红色鲛纱,又将头发挽起一半,戴上镶嵌着红色珊瑚和红宝石的金冠,余下披散的长发梳顺,才总算是装扮完毕。
白夭竟一时间觉得镜中一身华贵喜服的精致青年,与自己是两个人。
他恍惚地伸手,镜中的人也伸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镜面,才终于确认这就是他本人,他要嫁给萧淮安了,这不是一场美梦。
“我的老天爷呀,我们小公子这一身也太好看了!”小满捧着梳妆盒,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了白夭身上,“平日里也该多穿穿红才是。”
小满身旁捧着饰品匣子的小太监平安,一听小满夸了忙也跟着夸道:“主子定是全大楚最俊美的新郎了。”
平安就是萧淮安从柔嫔手里救出来的小太监,八宝带了几日后就一直跟着白夭了。
大满为白夭脸上点了最后一点提亮气色的胭脂,向后退了几步,仔细端详了下白夭脸上浅薄的妆容,确认了白夭看上去明艳动人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后我们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叫一声王妃了。”大满眼眶有些湿润,难为有些感慨。
白夭到永安王府也有五年了,这五年来风风雨雨,大满也是一路看着两位主子走过来的,两个人也是经历了生死,而今终于能修成正果了,也是着实不容易啊。
白夭刚要说话,就被敲门声打断了,门外传来了霜降冰冷的声音。
“小公子收拾妥当了吗?吉时已到,主子已经到了门口,正在催。”
“好了好了!这就来!”小满高声说道,把小平安往旁边一挤,一左一右扶着白夭的手臂往外走。
房门打开,白夭看到站在门口的霜降,才发现往日里一身黑的影卫,把黑换成了红,还除了面罩。
“恭贺小公子与主子大婚。”霜降一向话少,说完了吉祥话,就大步走在前面领路。
白夭穿过布置喜庆的他从未住过,但属于他的侯府。一路到大门口,看到了被人群簇拥在最前方的萧淮安。
萧淮安身上的喜服与白夭身上的款式是一样的,除了把麒麟纹样换成了龙纹,外罩红鲛纱换成了黑鲛纱,腰封窄了一半。
白夭这才发现,这两套喜服与画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他不知道的是,这两套喜服从款式到纹样都是萧淮安亲自画的,而且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正与身边大安寿王闲聊的萧淮安一下子就转过来了头。
只一眼,萧淮安就愣在了原地。他的白夭一身明艳嫁衣,容貌惊艳地仿佛是天上的仙人。
月色和雪色间,他是人间第三种绝色。
独属于他的绝色。
他马上又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地笑,大步向着他的新郎走去。
身后都是起哄的声音,萧淮安浑然不在乎,他都等不及白夭走到他身边来。
握住了白夭的手,萧淮安温柔地说道:“宝宝,你终于要成为我的王妃了。”
白夭仰起头,一直紧张不安的心,在这一刻被萧淮安牵住的这一刻才安定下来。这一切也才有了真实感,他眉眼弯弯,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我不是早就属于珺竹的吗?”
“呵。”萧淮安一愣,之后摇头失笑,“对!宝宝一直都是我的。”他俯身一把将白夭横抱起来,向外走去。
门外的人有各国的王爷王子使臣,也有大楚的大臣,皆是被萧淮安的举动吓了一跳。
在大楚,新郎只需要把新娘从娘家门口牵着上轿或是上马。这样直接进了娘家还把人抱出来的倒是头一份。
果真如传言,嘉文侯是摄政王的心头肉掌中宝啊。
萧淮安将白夭放在了白隙身上,自己上了一匹浑身毛发全黑的骏马,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游街。
因为是男子,再加上大楚民风开放,两个男子成亲大都会选择骑马游街的。
而萧淮安自然是不愿意委屈白夭一点的,从喜服上只有点点细节不同,其余都相同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游街也要把自己的爱马给白夭骑,自己骑萧淮宇的战马。
他们身后的队伍也是极其的庞大,白夭的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其实真正算下来,不止十里,元和帝为白夭留了很多的东西,外加上萧淮安又置办了很多东西。
白夭已经没了家人,萧淮安定不会让这一点成为白夭被有些人耻笑的一点,他要白夭成为世人艳羡的对象。
喜钱随着队伍一路的洒,几乎是在鹿京下了一场喜钱雨。鹿京的百姓几乎都从家里面出来围观摄政王的婚礼,一个个看着一眼望不见头的队伍,都是目瞪口呆。
游完街了,就是拜堂了。萧淮安摄政王的身份摆在那里,高堂之上无人敢坐,就算是佛子元忍和小皇帝宣文帝也只是一旁观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夫对拜。
一个头磕在地上,抬头时白夭和萧淮安都笑了,这一刻他们就是彼此的夫了,除了生死,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之后的敬酒萧淮安都没去,直接把萧淮宇扔下来应付,萧淮宇是一边应付着各国的王爷王子,一边心中暗骂他哥不地道,有了媳妇就不要弟弟。
平日里住惯了的卧房,都换了个样子。大红色的喜字随处可见,成双成对的喜烛,和大红色绣着龙凤呈祥喜被。
大满充当了喜婆的角色,拿着桂圆花生什么的往坐在床上的白夭和萧淮安身上扔,一边扔一边说着百年好合的吉祥话。
萧淮安都要被砸乐了,自他十岁后,哪里被这么“欺负”过。这一环节过了,就到了合卺酒的环节了。
大满端着金质的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玉质的酒杯,“同牢合卺,结发共枕。请王爷、王妃饮下合卺酒。”
萧淮安和白夭一人拿起一个酒杯,双臂互绕,头靠在一起,喝下了合卺酒。
大满脸上的笑都要收不住了,觉得抢下喜婆的活真是太好了,平日里这样的场景谁能看到?
她跪下身,祝贺道:“祝王爷、王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下去领赏吧。”萧淮安笑着摆了摆手,不愿意大满接着碍眼。
“多谢主子。”大满几乎是用了轻功地往外跑,洞房花烛夜,这可是大日子,她绝对不能耽误时辰。
卧房中只余下萧淮安和白夭两个人,这个时候白夭才觉得有些害羞,一天来的亢奋和那杯合卺酒都壮了白夭的胆子。
他主动坐到萧淮安的腿上,亲了亲萧淮安的嘴角,闻着萧淮安身上熟悉的沉水香,笑着说道:“珺竹,这一天真的跟梦一样。”
“梦吗?”萧淮安也跟着笑,大掌扣住了白夭的后脑,加深了刚刚浅浅的一吻,过了一会儿,觉得白夭要呼吸不上来才放了怀里的人。
拇指轻轻擦着红唇上的水质,声音低沉而温柔,“现在呢?还是梦吗?”
白夭杏核眼上泛起了一层水雾,他眼中满是平日里不会露出的痴迷的爱意,他双手捧着萧淮安的脸,红唇吐出爱语。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萧淮安柔声地接下了下一句,他把白夭抱进怀中,下巴抵在白夭的肩上,轻声说道:“夭夭,能遇见你,是我萧淮安这辈子最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