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看着这个病怏怏的情敌,心中骤然升起了“让这个男孩消失”的念头。虽然很快被他否决,但眼里的凌厉丝毫不退。
肖潇费劲儿地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就是一片白,他愣了愣,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骤然钻入鼻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难怪他头疼得难受,浑身酸痛无力,原来是病了。
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床边有人!
一转头,就对上了程禹暗沉又冷冽的目光。
他心里一惊,程禹怎么在这里?是他送自己来医院的?这不可能!他不是刚和冯亭久别重逢吗?没有理由会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听到的那道熟悉声音,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冯亭刚刚确实和他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肖潇不躲不避,和程禹四目相对,没有冒然询问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两人沉默良久,程禹勾唇笑了声,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说:“病得这样突然,你倒是会挑时候。”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太明显,肖潇心里嗤笑:怎么?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肖潇别开眼,就当自己没听到。就算是失礼,他也不想搭理这人。
程禹挑了挑眉,再次开口:“论年龄,你比阿亭小一轮,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让他对你这样呵护备至的?看你面上一团孩子气,你觉得你们在一起合适吗?”
肖潇微微皱眉,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程禹以为自己和冯亭在一起了?可冯亭喜欢的人不就是他程禹吗?
心里起了些许疑惑,他不动声色的继续沉默。
从昨晚到现在,程禹受到的打击简直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又是一夜没睡,疲惫和还残留着的些许醉意让他不如往常理智,即使知道自己对着一个病人咄咄相逼,非常有失风度。他却控制不住,一句接一句地问少年:
“你还在读书,就这样和阿亭走在一起,能给他什么帮助?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懂什么是感情吗?你又有什么能力让阿亭感到幸福?”
听到程禹的质问,肖潇顿时有些惊疑,程禹为什么要这样说?忍不住心想:难道他们……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程禹这样问,是不是因为冯亭拒绝了他?
毕竟刚醒,烧还没完全退去。肖潇只觉得口干舌燥又精神不济,被程禹一连串的话语砸过来,一时间想得太多,脑子就又开始昏沉了起来。
可被人这样夹木仓带棒的逼问,他绝不能再缄默,裹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一下手心,勉强打起一丝精神,声音嘶哑的反问道:“我不能,你就能?”
不去看程禹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等他想要再说点什么,肖潇就慢慢的接着说:“谢谢你现在坐在这里陪我。”
然后闭上了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姿态。
程禹被肖潇的话气得肝疼,又不能对他怎么样,深觉自己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没想到这少年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这么牙尖嘴利。
原来阿亭好这一口?那他该去配副眼镜了!
看着肖潇油盐不进的样子,程禹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也是疯了,竟然用一副失败者的口吻去诘问,能起什么作用?
他眸中神色一转,换了种方式,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小,又是在冯亭的照顾下度过了青春期,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可能并不是你以为的两情相悦?你只是对阿亭太过依赖,错当成了爱情?也许阿亭也是一样,把照顾你当成习惯?你们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是和自己的同龄人更有话题吗?你们在一起,有没有想过以后?三年一代沟,到时候你们将会相顾无言,那样的结果你也愿意?”
肖潇头晕得不行,还要听程禹在那里废话,简直无力吐槽。
他又不能把人赶出去,毕竟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可他真受不了程禹这样自以为是的说教。
勉强在脑中过一遍这人的话,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哑着嗓音不耐烦的问道:“想说什么你直接说行不行?”
程禹被他干脆利落的态度哽了一下,理智终于回笼,他紧抿着唇,有些狼狈的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劝人分手?他程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不堪?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阿亭和别人在一起,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以致自己现在分寸大乱,见了情敌就口不择言。
可眼前的这个男孩又做错了什么?要被自己这样责难?更何况他还病着。
程禹心累的抬手扶额,终于坐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瞬,少年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晦暗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