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后,之前和老村长还有镇长一行人商议后的工程正式开始动工,金助理包了一个团队,直接带着挖掘机挖通了一条山路,然后一卡车一卡车的石材和木料被运进了十八村。
破旧教学旁,一幢崭新的二层楼的教学楼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拔地而起,还附带教师宿舍,三间,单独的。
这包含了霍故渊的私心,他不想看见夏池鱼和除他以外的男人住在一起,哪怕这个人只是他的朋友。其实如果可以,他倒是很想和夏池鱼住在一起,只不过这个想法在被张佳丽知道后,老太太不建议他这样做。
霍故渊当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教学楼在动工,山里村民们也被镇长召集起来开了几次大会,之后家家户户手里丢弃的或者贫瘠的土地全都被集中起来,开荒的开荒,翻土的翻土,准备来年春天的时候将板栗树苗种下去。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村里的每个人仿佛都看到了希望。
在这样忙碌且充实的日子里,第一场雪悄然降临,一夜之间,整个十八村就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霍故渊推开门的时候,看着眼前一片白得发光的世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远处有几个孩子正在打雪仗堆雪人,银铃般的笑声顺着冬日里的寒风传出去老远,最后消散在风里。
小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袄,脸蛋在寒风中冻得通红一双双眼睛却黑亮亮的,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
明明已经冷得不行了,却还是咧着缺了门牙的牙齿玩得不亦乐乎。
霍故渊看着他们脸上纯真灿烂的笑脸,脑海里突然间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和夏池鱼都才高一,那一年的津城冬天来得比较迟,就连第一场雪,都是在除夕前夕才堪堪来到的。
因着性格的原因,放了寒假的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出了夏池鱼会时不时的来找他,基本上就没有其他人了。
那天他还在床上睡着,房门就咚咚咚的被人敲响了,他下床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身白色体育羽绒服的少年。
十六岁的夏池鱼眼睛还没近视,一双微圆的杏仁眼在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弯弯的弧度,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笑。
在看见他后更是弯成了两汪好看的月牙,里面像是盛满了漫天的星河,明湛湛的。
霍故渊看着面前的夏池鱼,突然间就想到了前段时间黎军在班群发的英短猫。
少年脖子间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衬得他整个人面色红润光泽。
“有事?”霍故渊看着他开口,声音清清冷冷的。
夏池鱼丝毫不在意,抬手扒拉了一下围巾露出嘴后朝他笑得开心,神色隐隐带着激动:“故渊,下雪了,我们一起去打雪仗啊?”
霍故渊听见他说的话,目光往他头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对方的头发有些湿润,应该是雪花融化后留下的水渍。
他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夏池鱼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看着他走到窗边将遮得严实的窗帘拉开。
窗外的世界一片雪白,刺眼的亮光刺得霍故渊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脸上一片平静,身后的夏池鱼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被他清冷的声音打断:“不去。”
少年像是正在播放的磁带一瞬间卡了壳,他看着霍故渊弯着唇角。
“去呗,今年的第一场雪呢,多难得啊,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一天天的关在家里迟早会憋出病来的。”
霍故渊垂着眸,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夏池鱼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将他拉出了房门。
霍叔站在门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上扬的唇角从始至终就没下去过,等到两位少爷不见后,转身继续贴春联去了。
霍故渊以为夏池鱼就只是在花园里逛一逛,没想到对方却直接拉着他打了个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奥体中心。
露天的体育广场大得空旷,此刻上面三三两两的全是裹着厚厚羽绒服的人,大多是都是十七八岁的学生,也有些是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父母。
霍故渊被夏池鱼拉着进去,看着对方对着远处打雪仗打得不可开交的少年挥手。
他认出那些都是班上的同学,平时和夏池鱼关系还算可以,只是他都没怎么和那些人说过话,其中就有班长黎军。
彼时的黎军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身上和头上全是碎了的雪花,正被其他四个人围在中间群殴。
见到他们两人来了之后像条泥鳅一样竟然从包围圈里挣脱出来,然后疯狂地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惨叫。
“嗷嗷嗷嗷嗷鱼鱼快来救我,这群孙子以多欺少不是人!”
霍故渊看着跟他身后抱着雪球狂追的几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只可惜还是没有躲过攻击。
其中一个人瞄着黎军的雪球失了准头,直直地迎面就朝他砸了过来,夏池鱼甚至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等到回头的时候,霍故渊的五官都已经不见了。
那天的场面一度混乱,夏池鱼坚持要给他报仇,抓起一把雪就和对面的几人干在了一起,他也被迫加入了,只可惜三对四,对面的战斗力也太过惊人,总之等到最后他们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浑身连遮羞布都是湿的。
黎军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他耳朵里进了好多雪,融化了之后全是水,一动就能听见哗啦啦的声音。
霍故渊面无表情地走在夏池鱼旁边,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了。
夏池鱼还在偏着头和黎军商量着以后要怎么扳回一局。
霍故渊一路安静地听着他们讲话,突然间就听见少年冷不丁的叫了自己一声。
他抬头,脖子里却突然多了一只凉得像冰块的手。
一阵冷风吹来,霍故渊身子打了个激灵,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目光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孩子,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当年少年清脆爽朗的笑声。
看着雪地里的孩子,霍故渊突然就有了一种冲动。
正在烧水的夏池鱼听见有人敲门,打开口就看见了门外穿着羽绒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霍故渊:“下雪了,夏池鱼,我们来打雪仗吧。”
夏池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