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了下来,取下发簪,像极了话本子里的大侠,只需拿一根细细的铁丝,在锁眼里鼓捣两下,镣铐便开了。她顺利地解开了我脚腕上的镣铐,手腕上的却不行。那是玄铁链,顾奕说过,世上只有他才能解开。但这已经够了,我可以自由行动。
我对红菱拜了三拜,又想起话本子里所说的救命之恩须得以身相许或是做牛做马。可叹我是只母狐狸,只能作罢。
红菱对我这番心思自然是不知的,声音依旧冷冰冰:“你得了自由,有多远便走多远,切莫再出现在世子面前。”
我点头:“这是自然的。”
说罢,我便打开了窗户,想从这里溜走,左脚都跨了上去,又缩了回来,转头望向红菱:“你放我走,那变态世子可会伤害你?”
红菱冷声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冷巴巴的,我自讨没趣便又要接着翻窗。一阵大风刮来,我被糊了眼,回头避风时才见红菱头上的斗笠已经被吹开,露出一张颇为眼熟的脸。
“你……”我愣了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似乎很习惯了。大约是每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所以并未将我的震惊放进眼里。她不耐烦地又催促了一遍,说若是世子上来查看就不好了。
我抖了一抖,手脚并用地爬上窗户。门外都是低墙,这里是二楼,就算直接跳下去也死不了。我觉着别人既然出手相助了一番,我总得道谢,便十分郑重地说:“我叫乔乔,今日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我许你一个愿望,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必将为你实现。”
红菱撩开面纱,露出那张与我有七分相似的脸:“你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世子面前,便是我最大的愿望。”
我应了红菱的话,自此有多远跑多远。白日做乞丐、夜里做耗子,顺道将瀛中的铁匠铺都寻了个遍,但愣是没敲开这条拇指粗细的铁链。有一铁匠同玄铁链杠上了,活生生地敲碎了三把锤子仍旧没打开,最后一嗟三叹。
我想,既然打不开,那就罢了,权当戴了手链了。于是,我便十分低调地游荡在瀛中,朝湄山林的方向走去。
我低调得像只耗子,顾奕却高调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闻顾奕到瀛中当日便被灼渊拒之门外,说是宫中修葺,无处可居住。我以为,这理由着实拙劣了些。灼渊所在的太岑宫乃是整个邑川上最大的皇宫,其中除了三个正殿以外,偏殿三十六,院落一百八。更别说还有数不尽的厢房、屋宇,无论如何也塞得下顾奕一行人的。
灼渊不召见,顾奕自个儿也乐得安逸,当即便携了人前往瀛中最大的花楼。谁知在花楼里又遇到了西寒国的将军秦岸,二人发生争执,听说顾奕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场,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秦岸大胜顾奕,相当于当着全天下的面扇了东夷国的耳光。现在酒肆茶楼里说书先生最爱说的便是“秦顾之争”,讲到顾奕如何被打败时我便叫一声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舒坦。
若我是顾奕,丢了这天大的面子,怎么也得灰溜溜地消停几日。
而顾奕偏不,逛完花楼逛赌场,还正大光明地拎出自己世子的身份,在赌场里横行霸道。但他不知,这赌场乃是全世界最公平的地方,不管身份、地位如何,有钱的就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