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庄墨寒就在旁边看着,沉默良久后,冥风咎抬起头,眸中冰寒一片,他道:“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沉,顾策却听懂了。

  

  关于渡寒衣,关于自己生魂被抽离放进了一本书中,关于那前面他的生魂不曾参与的千年时光……

  

  顾策微微点头,冥风咎眼眶微红,却始终没有落泪,他努力睁大双眼,好似这样,原本冰寒的心就不会揪着的疼。

  

  他苍白的脸上鼻尖泛起了红,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苍凉的笑。

  

  衣袍翻飞,他猛地转身,留给顾策一个几乎决然的背影,“冥殿……”顾策担忧地喊出口。

  

  冥风咎顿住,他头也不回的道:“冥界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冥殿了。”

  

  说完他便化作一抹云烟消散于此,饶是顾策迅速将神念铺陈在整个魔域也未曾捕捉到冥风咎丝毫气息。

  

  庄墨寒掠了过来,抬手搂着顾策的肩,“会过去的。”

  

  不论他们活还是亡,这一切终究会过去,冥风咎……

  

  庄墨寒看着冥风咎消失的方向,清冷的眸中闪过一缕担忧。

  

  妖界。

  

  苏千泽被勾月直接掳到了他出生的那片湖泊中,周围都是浓烈的妖息,湖上布满了硕大的荷叶,苏千泽被扔到一张荷叶上,荷叶颤了颤。

  

  “说。”勾月猛然欺近,逼视着苏千泽。

  

  “说什么?”苏千泽态度淡然,满脸温润,身上的白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全被血色包裹。

  

  “还装?”勾月眯了眯眼,妖异的紫眸中全是危险之意。

  

  苏千泽无奈地摇头轻笑,“勾月,好歹你也活了千百年了,别幼稚好吗?月狐想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

  

  “月狐月狐月狐……”勾月有些烦躁地来回走,他转身一把拽住苏千泽的衣襟,“你跟她究竟什么关系?”

  

  苏千泽:???

  

  他疑惑地看着勾月,他跟月狐能有什么关系?这话就算问也应该问庄墨寒啊。

  

  “还装!”勾月看着苏千泽那张还带有血色的脸,莫名烦躁。

  

  “不是,勾月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月狐与我……她与你……”苏千泽这一刻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

  

  他知道月狐是妖,可他自认识月狐起月狐就不曾回过妖界,一直在归隐派充当镇山神兽,他以为月狐是被妖界流放的妖,修为高深,不问世事,跟庄墨寒关系甚好,关于月狐,不应该是问庄墨寒更清楚吗?

  

  湖中升起了一缕烟雾,除了勾月生气抑制不住的喘息声,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苏千泽觉得这一幕很神奇,他竟然会有这么安静轻松听一个人的心跳声这种闲暇时刻。

  

  勾月咬着牙狠狠地盯着他,好似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苏千泽却不以为意,他顺势躺下双手枕在头下,躺平了看着妖界的天空。

  

  他从未来过妖界,妖界的天空都是瑰丽的色彩,不像魔域的天际那样张扬,妖气中游荡着灵气,清风拂来,莫名舒爽。

  

  困,想睡,想好好地,沉沉地睡一觉。

  

  苏千泽的眼浅浅合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勾月在旁边缓缓攥紧了拳头。

  

  月狐在妖界有一张画,她是唯一一个身为妖王却带着自身修为离开妖界的人,那时候妖界群妖无首特别混乱。

  

  勾月找了她千百年都没找到,他想知道月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她没有继承历代妖王的修为,而她没死下一任妖王还出生了的。

  

  这是勾月为此奋斗了一生的事。

  

  他想活着,想活下去,想找到分离身上历代妖王力的办法,他不想爆/体而亡。

  

  舍弃肉/体固然是一个方法,可只有灵体的他食不知味,就连心脏都感觉不到跳动,连鬼都称不上。

  

  而他自找回身体后就能感觉到体内庞大的妖力蠢蠢欲动,他怕有一天,他也会因为承受不住那些妖力爆/体而亡。

  

  均匀清浅的呼吸轻轻响起,勾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放松的苏千泽,拥有历世轮回记忆的他,究竟是怎么承受那些东西的?

  

  不痛苦吗?不难受吗?不无奈吗?

  

  勾月盘膝坐在苏千泽旁边,几乎要将苏千泽看出一个窟窿来。

  

  月狐愿意为他自断尾巴救他,明知道他不会死,就算现在的身体没了,他也能跟个邪魔似的重新出生为人。

  

  他想不通,月狐为何能为苏千泽付出如此之多。

  

  而月狐,现今只剩一尾了,她其余的尾巴去哪里了?

  

  而他,又怎么会死了?

  

  苏千泽翻了个身,睡容放松恬静,那满身温润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懒散,像是终于卸下了满身重担的老人。

  

  随即勾月也在旁边躺了下来,这是他的出生地,历代妖王都诞生于此,形态个不相同,而他,是一只没有具体形态的妖,囊括了妖界万灵的形态,而他最喜欢的形态便是雪狼。

  

  “月狐不会帮你的。”苏千泽突然出声,勾月转头,就见苏千泽睁眼看着他。

  

  勾月没有说话,他自认不是什么好妖,如果可以,就算手段强硬他也能得到,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只要他想要的,就没什么得不到的,这种想法比冥风咎还极端、危险。

  

  勾月没问缘由,苏千泽也没说,可两人都懂。

  

  那个“他”,是月狐宁愿放弃一切也不愿放弃的“不可能”。

  

  两人随即陷入了沉默中,苏千泽看着勾月的脸,他脸部的线条刚毅,却又不失柔和,构成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我很好奇,这张脸究竟是你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还是本身就是你自己的。”

  

  勾月回头,苏千泽又变成了那种让人咬牙的温润感,“用别人的脸皮,不觉得恶心吗?”

  

  苏千泽低低地笑出了声,勾月这才发现,这个人笑时,左边脸上有一个酒窝,而在酒窝的中心,还有一颗小到可以忽略的黑痣。

  

  “是挺恶心的。”苏千泽附和,而这种恶心事他还做过不少。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妖界还算太平,并没有修真界魔域还有冥界动荡大,他不知道月狐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修复修真界的,可要修复一界大地,饶是勾月也没那种能力。

  

  勾月没有多问苏千泽,却在此时湖外传来禀报声。

  

  “大王,冥殿求见。”

  

  “冥风咎?”苏千泽跟勾月对视一眼,苏千泽挥了挥手,让勾月自己去,他就呆在这里。

  

  勾月走了,苏千泽看着天喃喃自语:“还有多久?”

  

  这个世界太能太平多久,那两人,又还能忍耐多久?

  

  顾策苏醒,庄墨寒生魂归为,方戟,你还能忍得下去吗?

  

  另一边,华灵树下。

  

  方戟一掌狠狠劈在树干上,他面前站着满身清润如仙的白离,眸间除了不可置信之外还带着几分痛苦,除了脸,他连声音都是阴鸷的,“你瞒着我究竟做了多少?”

  

  白离垂眸,轻声道:“太孤寂了。”

  

  从无到有,这个世界再也不寂寞,可他那颗心始终孤寂着,苏千泽不过几千年就已经处处找死的方法,而他呢,多久了?万万年有了吗?

  

  这世界他们翻手可覆,只手可毁,可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现在的世界不在他们的掌控中,白离也从未想过掌控。

  

  看惯了生老病死,而今,他也想体会一次。

  

  “有我不够吗?”方戟面露痛苦之色。

  

  白离闻言这才抬眸看他,他的眼很平静,仿若真的无求无欲。

  

  方戟被他这样的视线,这样的表情骗了多久?一生?还是一世?

  

  还打赌?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白离用了几千上万年的时间,一步步诱他入囚笼,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离魂,抽灵。

  

  难怪,难怪白离自那以后就鲜少动手,铸灵之事也不再参与,他不是不想,而是力量逐渐衰落,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离,你当真舍得留我一个人。”

  

  白离清冷的视线直直看向他的眸,“你一直都不需要我,不是吗?”

  

  瞒着他创咒,瞒着他捏魂,明明他们也在世中,为何要摆出一副世外人的姿态?

  

  魂散魂死魂归,终会有一个过程。

  

  而他,末时降至,无怨无悔。

  

  “我需要,”方戟猛地上前一步扣住白离的肩,“我需要,没你不行,我们同生,怎么能不同死,白离,我不想你死。”

  

  白离闻声轻笑出声,是啊,方戟不会死,他会拉着他一起活,哪怕这个世界再怎么疮痍,他都会在疮痍中撕开一道口子。

  

  两人相伴相守太久了,久到方戟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方戟想做什么?

  

  就像现在,他一副想要找回他的魂,不死不休的模样,哪怕拽着他游戏世间的各界陪葬。

  

  可白离做不到,这世界是他一点点,一寸寸看着成长起来的,带着几分慈悲,几分关怀,于他而言,这个世界对他的意义跟方戟完全不一样。

  

  他有眷恋,有重要的那个人,哪怕把所有都给他,失了离之本心,换了个人,就连那个灵魂都是他一点点塑出来的,二十年的相处相守,够了。

  

  他亲手选的,不论哪一样,都是他的心甘情愿。

  

  白离轻轻闭了闭眼,嘴角荡开一个温润清浅地笑,方戟看得更为恼怒。

  

  “我去替你夺回来。”说完方戟身形一掠。

  

  白离早已做好准备,猛地跟了上去。

  

  他拽着方戟的袍子,万万年来

第一次吼了他,“站住。”

  

  方戟身形一顿,转身视线阴寒地看着白离,“你想死,我不准。”

  

  白离的视线变了,他松开方戟,手中已然出现了一把剑,剑身之上朦胧了一层紫雾,他负手而立,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眸中清寒。

  

  “你要与我动手?”方戟不可置信。

  

  白离不语,默默把剑横在胸前,紫雾弥漫。

  

  方戟视线一凛,提气猛地攻了上去。

  

  一掌落下,各界骤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魔域,顾策跟庄墨寒刚还在商量未来怎么办,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两人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立即掠了出去,就见魔域天际闪过阵阵雷光。

  

  修真界跟妖界俱是如此,冥界没来得及入轮回的鬼魂齐齐抬头望天。

  

  顾策跟庄墨寒对视了一眼,用神念嘱咐了十方魔王照顾好归隐派众人,跟庄墨寒携手齐齐往那道力量传来之处掠去。

  

  修真界。

  

  两人立在修真界半空,看着天际的抹抹雷光,顾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缕缕紫色的光芒让他心里发慌。

  

  几乎快被他遗忘的梦境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他呼啸而来,不由得抓紧了庄墨寒的手。

  

  庄墨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神色,顾策抿着唇,握着庄墨寒的手再次紧了紧。

  

  冥风咎跟勾月还有苏千泽三人也出现在这方天地,就连月狐都出现了。

  

  月狐看着天际脸上出现了一抹诧异,那诧异却转瞬即逝。

  

  勾月想上前去,却被苏千泽一把拽住了。

  

  冥风咎看着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有的勾魂使还在勾魂锁魄。

  

  人间被那些骤然出现的魂魄闹得人心惶惶,天下大地都处在一股朦胧的恐惧中。

  

  修真界各派下山历练之人尽皆驱邪除祟,骤然见这天际异象齐齐住了手。

  

  而那些鬼魅邪祟像是受到某种号令般尽数往一个方向冲去。

  

  各派之人再次朝此方天地掠来,修为高深之人御剑而来,灵宠嘶嚎哀鸣,仿若号丧。

  

  一股看不见的阴霾笼罩在众人心间,天玄道人凌空踏步而来,立于庄墨寒身侧,恭敬道:“仙尊。”

  

  庄墨寒回首还了一礼,“早就不是了。”

  

  玄天道人语塞,这一切都是他们修真门派的错,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

  

  小黑蛟顶着一头鹿角冒了出来,小汤圆半身紫毛都变成了金色,一看到顾策就想扑上去,被小黑蛟拽住了头顶的一缕呆毛拉了回来。

  

  半空出现一蓝发白袍之人。

  

  渡寒衣看着不远处的月狐微微一怔,月狐见他微微欠了一礼,继续抬头看天。

  

  “轰——”

  

  一声大响传来,天际好像被撕开了一道裂口,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些游魂像是饿狼般朝那个豁口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拼命吞食。

  

  截天尺无他召唤突然冒了出来,无数魔灵从魔域跑了出来,喷火的喷火,吐水的吐水,不明情况之人尽皆防备,更有的直接跟魔灵打了起来。

  

  这一切都未能动摇顾策等人分毫。

  

  渡寒衣却猛地提气,直接从那道虚无的豁口冲了上去。

  

  失控的游魂被他一脚一个,一掌一劈地解决,转而踩着数只魔灵直径掠冲而上。

  

  “那是谁?”有人疑惑地问出口,顾策跟庄墨寒却对视了一眼。

  

  截天尺在半空震颤,庄墨寒的清霜剑掠了出来,就连小黑蛟的骨鞭都脱体而出,小汤圆睁着一双大萌眼顺着渡寒衣的身形往上。

  

  冥风咎祭出了他的铃铛,铃铛瞬间化为无数只,直接朝那个豁口冲了上去。

  

  勾月跟庄墨寒对视了一眼,那箱月狐更是迫不及待往上冲掠。

  

  修为低下之人只能看见数道流光掠向那道豁口,却还要对抗失控的魔灵鬼祟,根本无暇分心多少去看。

  

  “轰——”

  

  又是一道震响传来,天玄道人拂尘连扫数道,失控的鬼祟被封印。

  

  等他再抬眼时,大地都在发出轰隆震响,转瞬火光冲天,烈焰翻腾,滚滚岩浆呼啸而来。

  

  惨叫与嘶嚎接连响起,他目光一震,其余修士尽皆反应过来,齐齐掠身而行。

  

  人间凡人毫无自保之力,在这等强劲几乎横扫一切的力量下,就算是他也不具一战之力。

  

  各方修士飞掠于凡尘,结阵的结阵,救人的救人,天地不过刹那便已成了炼狱。

  

  巨大的豁口中。

  

  顾策扬手劈下,截天尺闪过流光,乱流中骤然劈开一条通往天际的路。

  

  众人飞掠而行,刚一冒出头就见前方三人鏖战,两白一黑。

  

  那身影在场中人都数,黑衣方戟,白衣白离。

  

  可是在看到白离时,顾策的脑海中骤然出现那把滴血的剑,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庄墨寒,庄墨寒持剑而立,正转眸朝他看来。

  

  顾策稳了稳心神,就见方戟视线一扫落在他身上,折身就朝他冲来,口中喊道:“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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