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许太傅的歪心思
傍晚，起雾了，沉沉的雾。
窗外的树枝上挂着一个断线的纸鸢，一阵小风吹过，它便荡来荡去。
此时，纪尘正在让大夫看诊。一连好几天的高烧让纪尘的脸色更加苍白，如同白纸一般。
成叔领着许太傅上楼的时候，制止下人通报，不允许他人打扰殿下看病。
两人站在门外，成叔轻叹一声，有时事情殿下不说，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只能让许大人自己去发现。
两人站在门口，成叔望着许大人的脸色，对方垂着眼，沉静淡漠，是在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屋内，纪尘躺在榻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大夫的话。
“纪公子，这几个月来，你还时常有暴戾想要杀人的冲动吗？”
“没有。”偶尔会有。
“还经常会听到已故之人的声音吗？”
“没有。”当然是有的。
“先前公子跟老夫说，你能看见死去之人的影子，敢问现在还能看见吗？”
“看不见。”纪尘抬头，声音寡淡。
“公子有没有连续心情阴郁，食欲不振？”
“没有。”纪尘有些不耐烦，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门外的人听得见。
大夫的脸变得严肃起来，指责他这种态度：“老夫一直给公子看病，难道公子连老夫都信不过？前两日公子高烧不退，梦里依旧念着故人的名字……难道真的没事吗？”
纪尘手撑着额头，脑中忽然间闪过许士行清隽的面容，疲惫道：“我能控制住我的情绪，也不会伤害自己，不用为我担心。”他不会自杀，他只盼着有一天能够飞来横祸。
“唉……”大夫叹了口气，“都怪老夫医术不高，不过老夫新认识了一位神医，也许他能……”
纪尘无声的笑了，大夫再好又有什么用，他这是心病，哪里是吃药能好的了的呢。
“公子同老夫走一趟吧……”
“然后呢，怕我伤害自己和他人就把我关起来治疗吗？”纪尘冷声道：“这几年来，我已经能够控制我自己，我甚至能够将江南商业打理的很好，我不需要跟你走。”
“可是……”
“我说了我可以控制我自己！”纪尘猛地坐起来，眼神阴戾，“我过得很好，我不需要同情！”
大夫看着他的脸色，迟疑了一下：“公子，你不要激动，也不要多想，老夫没有别的意思，可您终归是要成家的不是吗？若是不把病治好……”总归是不妥的。
大夫的话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成家？呵，怎么成家，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出去，都给我出去！”
“……”
“闫大夫，麻烦你了。”
听着门外的声音，纪尘窝在榻上，整个人都僵住了。许士行知道他的事情了，怎么办？
他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曾经的骄傲早已不见踪迹。过了许久，他听到了开门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低垂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淡青色的衣角。
“你都知道了？”
声音虚弱，沙哑的厉害，缥缈的像是从阎王殿里传来的，再配上那张惨白凹陷的脸，让人忍不住心疼。
许士行没有说话，将他紧紧的拥入怀中，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撒手，在他筋疲力尽之余柔声的问道：“今晚有夜市，一会儿你陪我去逛逛吧。”
就好像方才他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
“冷不冷？”
“不冷？”
“要带侍从吗？”
“不带。”
短短几句话，许士行将纪尘的情绪一点点安抚下来，他语调平缓，不急不躁，拥有治愈的力量。
刚才在门外，他将大夫与纪尘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可是在纪尘面前，他分毫不提。先前纪尘迷迷糊糊醒来之时，他也未曾问过他的过往，就好像那些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是纪尘知道，许士行是知道的。
他跟着他起来，被他带出了家门，他都不提他的病。纪尘松了口气，是真正的放松下来。
跟许士行走在街市中，周围是纷乱的人群，明如白昼的灯火。他带着他逛夜市，看人捏面人，买了面具，跟人猜了灯谜，还打赏了一个卖艺的和元。
其实人家和元可怜巴巴的，偷偷瞄的人根本就不是纪尘，而是许士行。
“公子……我能唱个曲儿给你听听吗？”当纪尘在看那五颜六色的人佣时，那个跟了一路的小和元终于鼓起了说话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