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骞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听了钟良的话没有去。
他不知道在那样一个个仿佛看不到天亮的夜里,容潋睁着眼看着花园里搭着的秋千,多么期待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地少年突然出现,陪她渡过那难熬的、孤独到锥心刺骨的夜。
可天亮天黑,天黑又天亮,她没有等来那个少年。
苦难和绝望让人迅速成长,等钟骞终于脱身出现,他惊讶地发现容潋仿佛变了一个人,父兄下葬时她不哭不闹,之后担起王府的担子到处碰壁也不说苦不说累。
那个从前只想着去哪里玩,被父兄捧在掌中的明珠,在这场祸事浸润后,穿上华服,掩住一身的伤痕累累,不再爱笑,时不时眉眼深沉地看着他。
仿佛透过他的那双眼,能看到其他什么东西。
“父亲说,你一个姑娘家撑着一府终究太累了,要不要……我来帮你?”钟骞刚在科举中了探花,那一日他耳根红透,和她说着话。
容潋翻着下面呈上来的账单,又用那种目光看他良久,才道:“我不觉得累,也不需要帮忙,多谢你的好意了,小钟大人。
”容潋的称呼从“小钟哥哥”换成了“小钟大人”。
钟骞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一直用着自己的方式做着什么去弥补什么,可他不知道容潋在想什么,他不敢问,怕问出了伤了她的心,绝了他的念头。
可他明显觉得,在他的努力下,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容潋就像是深山里的迷雾,是他再也看不到,抓不到的。
十九岁那年,钟骞懵懵懂懂地,丢了他心爱的姑娘。
后来的那一场大祸,如火一般灼热烫人,迅速席卷整个庆安王府。
刑部在庆安王生前卧房床里的暗格中找到柔然国的山水画,彼时边境一直安静的柔然国突然有异动,局势敏感,忠国公钟良联合几个朝臣上书要求严办庆安王府。
庆安王府最终被查封,容潋也被贬到慎远坊去。
那夜朝后,钟骞跪在钟良的书房外,腰背挺直,固执又坚持,谁来劝都不肯起。
晨光熹微时,钟良出来见他。
钟骞嘴唇苍白的干裂,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摆,哀求道:“父亲,你救救庆安王府,你救救容潋。
慎远坊那种地方,她怎么能受得了。
”钟良叹了口气:“这件事怎么可能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为父和庆安王府是何等的交情,可庆安王府涉嫌私通柔然,为父是大越的臣子,是曾在沙场上效力的将军,就算是我的旧交,我也不能徇私,否则怎么对得起葬身于南疆城的,我大越的无数英魂。
”“既然父亲不愿意救她,那我就陪她一起去慎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