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日,CPC初赛报名名单公布,钟连荆在莱卡酒店的大厅荧幕上看到——
此次比赛共有二十五支队伍参赛,其中苗飞对就在第八列的位置上,但那里的人员分别是:苗飞、萧晖、阎黛蓉,俞天不在其列。
看见那个名单的第一眼,钟连荆就愣了,转头看到的却是俞天对着他微微的浅笑。
“你……没参加?”钟连荆问着,实际上满是不敢置信。
这样一个准备了半年多的比赛,明明获得了参赛的资格,俞天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钟连荆死活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俞天但笑不语,无视掉钟连荆眼中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更是无视掉大厅中来来往往的客人。
他第一次这样主动,张开双臂拥抱上去,毫不顾忌其他人的目光在钟连荆唇上轻轻一吻,随后在周围轻轻的吸气中附到钟连荆耳边,默默说着。
“少爷,比赛我不想参加了,我……对不起,你藏在我手机中的监控和监听上次不小心摔了手机看到了,后来要苗哥帮忙,逃开了你的监视给叔叔阿姨打了电话……”
“我没有办法忍受你现在这样痛苦纠结,少爷,这个世界没有假,只有真。”
“我想和你共渡一生,而接下来的日子还很长,我想要少爷好好的,和之前一样好好的,不要再疑神疑鬼。”
“您好好的,远远比这些比赛重要得多。”俞天说,“我想要因为你而强大,为你强大,少爷,叔叔阿姨说,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疗养院,你,愿意去吗?”
这一两天,俞天尽他最大的努力在不被钟连荆发现的情况下联系好了钟父钟母,挑挑拣拣说出了实情,最终做出了决断。
就在昨天夜里,他似乎是梦到了钟连荆所述说的那些事情,但画面始终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
可是俞天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到现在为止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他能记住的,只有这半年和少爷在一起的分分秒秒,这些就已经足够占据他所有的记忆存盘。
周围很多酒店的客人都是驻足望向在大荧幕下方站着相拥的两个男人,缄默不语着,静静的看着。
电梯口那边,项老和苗飞他们刚出来,正巧看到了这一幕,过了许久,项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面上却是浮现出一抹微笑。
钟连荆心脏处的跳动从一开始的焦躁变成惊慌,又从惊慌化为些许恼怒,但最后全部化作了平静。
俞天说出最后一句话:“少爷,我一直都在,我等着你好起来,到那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其余人不知道着两个人在说什么,但过了好久,他们看到个子稍微高一点点的人反手拥住了另外一个。
钟连荆说:“……好。”
四月二十三日,第八届CPC比赛正式拉开帷幕,同一时间,一架从S市直达墨西哥的私人飞机窜上云霄。
……
一个月后,CPC最后一场决赛,苗飞队止步三强,无奈落败,早已离国的俞天仅仅从国内电台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过给那边打去了一个电话,便再无其它后续。
而位处墨西哥加利福尼亚罗萨里多海滩南部的Sanoviv疗养院小花园内,阳光明媚却不刺眼,连续一个星期的小雨终于停下,整个空气中都弥散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在一片艳丽的大力菊旁的木质长椅上,两个男人紧挨着坐在一起,前面疗养院里的护士小姐正面带微笑的询问着什么。
时隔一月,钟连荆却是大变样,原本健硕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整个人看上去一副皮包骨的样子。
不论他平常的营养有多够,终究比不上他隔三差五在精神上受到的折磨。
而到今为止,俞天难免庆幸早日来了这里。
那些时不时蹦出来将钟连荆折腾一番的梦境,只让两个人同时苦不堪言。
俞天没有专业的治疗素质,能做的只有陪伴和鼓励,其他的全靠医护疗养人员专业治疗。
面对着钟连荆愈发严重的疑神疑鬼,俞天从来没有过一次不耐烦,只有安抚,默默地承受过后的一切。
而在钟连荆对外人的极度排斥之下,即便是钟父钟母都被他拒之门外,唯有一个俞天,才能让他勉强平静下来。
这样仿佛上天的恩赐一般的重生,放在钟连荆身上,带来的似乎还有着无穷无尽的灾厄。
而现在,听着俞天用着磕磕巴巴的西班牙语和护士小姐交流最近两天的情况,中间偶尔夹杂几个听上去很怪异英文,很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不管他说的怎么样,从头至尾竟是不见他有一点畏缩,实在无法表达的时候,便直接上手笔划,依旧不见拘谨。
比起以前那种面对陌生人时不知所措只能依附于钟连荆的样子,他不知成长了多少,每每看到这样的俞天,钟连荆心中都是一阵暖流淌过,现在更是如此。
眼前的大男孩,或者说男人更准确些,在这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地方,代替了钟连荆日常烦躁的所有活动,中间不需要他给予任何帮助。
感受到右手上握来的骨节分明的大掌,俞天低头一看,然后对钟连荆一笑,转回头又是和护士小姐口手一起的交谈。
想要为你强大……看他这样子,钟连荆不禁想到,他的阿天其实是做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