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烛火把罩子熏得几近透明,上面绘着一条鱼儿,口中衔着珍珠。容潋找来笔墨,一笔一划地往上面添着,不多时另一条比前一条稍大的鱼儿出现,去夺先前那条鱼嘴里的珍珠。
其实褚乘风有些话说得不对,她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打算在这一次去南疆时谋害兰襟。一是她被兰襟带去燕支事出突然;二是,她那时还没想过以这么决绝的方式了结她和兰襟之间的所有。
除夕那夜,大院挂起灯笼,日日悬挂,直到十五方才拿下。之后南宫意得了兰襟吩咐,陪她出去。在那家绸缎铺子,容潋看见了和自己画的同出一辙的灯笼。灯笼上两只鸟儿,嘴中衔枝,其中有一只稍小一些。
在灯笼上作画是从庆安王那传下来的,他每次画都会画一大一小,代表着容潋,和他的哥哥容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庆安王府的人,容潋猜,那绸缎铺子可能是故人所开。
她甫一进门,就觉得人眼熟,等到铺子老板把她往后院一引,避开南宫意后便跪在她面前:“郡主,属下给您请安了。”
“你是……”容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渐渐地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她惊得睁大眼,“越清平……你是越大哥?”
越清平是庆安王世子容勍手下的参将,回长安时必到王府来,每次还给她带不少外面的小玩具。只是威远县一战,庆安王父子相继过世,军中死伤无数,尸骨无存,越清平就是其中之一。
容潋本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没想到却在这燕支地界看见了他。
曾经挺拔俊逸的少年将军,如今大腹便便,只能透过眉眼依稀辨认出来他是谁。容潋激动地指尖都在抖,越清平像她年幼时那样拍着她的背哄着她,说:“郡主不要哭,属下这不是好好的吗?”
“越大哥怎么会在这儿?”
“当年威远县世子进密林前,把属下留在了营中,假扮他来骗过王爷,不让王爷担心。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世子,最终去寻了他。我到时,那场大战已终,世子聪颖机慧,是天生的将才,他窥探到了密林中的异样,把他所猜所想告诉了我。”
“他怀疑威远县的前朝叛军与柔然有关,但又没有确实依据。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但他担心大越安危,担心柔然作祟,所以他让我假死离开军营,到南疆外探查。我辗转来到燕支,开了这家绸缎庄。”
提到容勍,容潋心中绞痛难当。
容勍曾是长安城尊荣的世家公子,也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有多少人称赞他之英才,日后成就必在庆安王之上。他曾骄傲地指着大越的疆土,豪情万千地道:“终有一日,我要让大越再无边境困扰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