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颗长安城最明亮的将星,却陨落于那偏远的一隅。在人生最末的时刻,他所思所想,还是这万里江山。
容潋强止住眼泪,问他:“越大哥可是查到什么了?”
“柔然是虎狼之地,人也彪悍,很排斥外面的人,我只能在燕支落脚。我多年探查发现,六安侯兰襟的人和燕支的国主赵炎来往密切。”
“兰襟……”容潋念着这两个字,想到那夜去燕支皇宫中,赵炎与兰襟的熟稔。想到,她似有若无觉得的熟悉感。难道威远县的事情,也与兰襟脱不开关系?
不会的,按时间推算那时候兰襟还未入朝,应该不会有什么瓜葛。
“郡主你怎么了?”
容潋眼神空洞发僵,她错了一下眼,慌张地抓住越清平的衣袖,说:“越大哥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离开燕支?”
“这后面有一条地道,可以直通到南疆城外。”那地道黑漆,容潋在里面跑着,能听见自己杂乱有力的心跳声。她想逃离,想离开有那个人在的地方。
因为她发现,在她此生最在意的威远县一事上,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为兰襟开脱。这一路上她没有像事先打算好的那样,找到兰襟的错漏,为王府报仇。她把自己搭了进去,如今,隐隐的,她连一颗心也要搭进去。
她无法允许自己再放任下去,可只要有兰襟在,她就是风筝,她被线捆着,怎么逃也逃不开他的手掌中。地道的尽头有光,她闭上眼,即使有光,可眼前也是黑的。然后,她对焦诩说谎,她对所有人说谎。
可是——
“若不是侯爷,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我们刚进慎远坊,听侯爷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得伤你。”
“容潋,谁都可以背叛侯爷,只有你不行!谁都可以害侯爷,只有你不行!”
褚乘风的每句话都带着倒刺,在她心上凌迟。褚乘风厌恶容潋,从眼睛到骨子里。正是因为厌恶,他才不屑对她说谎。
慎远坊刚建时六合就已经存在了,那时她与兰襟并没有丝毫的瓜葛,连私下说话都从未有过。可褚乘风却说,从那时,兰襟就命六合不许伤她。在那时,兰襟就曾暗自护过她。
过去种种千头万绪,像麻线乱成一团,纠结着、缠绕着,她找不到一个捋清的开头,就硬生生地扯断一根,逆着之前的方向,去走这前方的路。
容潋把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似睡非睡地趴了一会儿。她好像听见了鸟叫,听见了蝉鸣,听见了花开。可睁开眼,眼前却什么也没有。她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唇上,像那个人最爱做的那样揉捏,轻轻一点。她吐出一口气,无意识地笑了笑,起身离开城主府。
焦诩在廊下见到,叫住了她:“郡主要去哪儿?”
“心想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的心想追着大军而去,可路远天寒又有战乱,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