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挤开六合几人,猛地一下冲进了门。兰襟坐在一边,手里端着一杯凉了的茶,朝她抬了抬手:“压压火气。”
“兰襟,他是不是和我父兄的死有关?”
“过来。”
容潋喉咙发紧,还是走了过去,就着兰襟的手喝了一口茶,比寻常的苦太多,喝得她脸皱在一起。
“这里有解毒的药,虽说那毒炸开之后毒性已经不剩多少,但若是吸进去免不了要腹痛。”兰襟抬手,抹去她唇边的水渍,声音压低,说:“有我在这儿,不要急。”容潋眼底有隐忍的泪,她用力逼退回去,沉沉地点点头。
“录天,你把方才和本侯说的话,再和她说一遍。”
录天约莫三十五岁上下,因常年与蛊毒打交道,皮肤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他手腕脚腕的骨节全被打断,脸苍白得和鬼一样,声音也沙哑:“明德十四年,柔然的国主领狼找上我,要我研究一种如烟一般遇风就能传播的蛊毒。说事成之后,他许我柔然国师之位。我虽在大越有名声,可却是臭名昭著的名声,他们对我无不是嗤之以鼻。我受够了在暗处生活,就答应了领狼,着手研制蛊毒。我闭关整一年,才研制出来这种蛊毒,遇风就可以传播,就和雾一样,但遇火却会爆炸。”
“我本来想带着蛊毒直接去柔然,但领狼传信给我,叫我在威远县的密林中将蛊毒放出来。密林中时有瘴气,不会有人注意到里面混进了蛊毒。我按照领狼所说去做,之后就离开了大越境内。也是过了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庆安王和世子前往威远县与前朝叛军激战,进了密林,之后染毒不治身亡。”
“这些都是领狼的主意,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领狼叫我留在柔然继续为他做事,否则他就传扬出去是我害死了庆安王和世子,我不得不听他的。这一次战事他找了个人假扮他被困在雀南,叫我趁大越军队注意力都在城中时四处找方位,选择最佳的位置如法炮制,再以蛊毒毒大越士兵。我刚要下手,就被从地里拱出来的乔方抓住,他见蛊毒已经放出,就拿了火折子出来……”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只求你们饶我一命……”录天手脚不能动,只能用身体往前蹭,脸部因极致的痛而变得扭曲,他蠕动到容潋脚底,声音粗嘎,“庆安郡主,你要是想为庆安王府洗脱掉私通柔然的罪名,我的证词是必不可少的。你必须要留着我,不然庆安王就永永远远要背着这名声了。”
容潋整个人已经呆住,眼珠一动不动,空洞地看着前方。兰襟扣住她的肩,将她带到一边,一脚将录天踹到一边,他伤处剧烈的疼,不断地痉挛。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兰襟对外喊了一声,“乘风!”
褚乘风应声推门,直接捂住录天的嘴将他拖了出去,门又掩上的那一瞬间,兰襟捏住容潋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
“灭了柔然,你也算是大仇得报,你父兄泉下也瞑目了。”
容潋眨着眼,泪顺着滑落,被他一点一点抹去。她像是终于醒过神,回到这人间,苍白的唇抖动着,半晌才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从前居然不知道父兄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