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襟知晓,柔然不灭,迟早仍是大越的大患。眼下一鼓作气,将其歼灭,才是长久之计。
南境的八百里加急奏报送到长安城,合朝上下对兰襟想要继续攻打柔然的想法齐齐反对,理由不外乎是此次兰襟围困柔然之法一已经将国库损耗殆尽,让大越国力元气大伤。若是再继续下去,大越百姓怨声载道,民心不稳,不利于大越的长治久安。
针对此事,朝堂上下只有一人赞成兰襟的想法。
“柔然人彪悍尚武,实力雄厚,南境那些有异心的小国皆以柔然马首是瞻。今日是月以和长顺,明日就会是其他小国。等柔然喘过气来,必定还会卷土重来。届时,大越民生涂炭,颠沛流离,人都没了,又何谈长治久安?”
彼时还是淮王的四皇子容境在大殿之上开口,字字可谓振聋发聩。可最后玄武帝还是听了多数朝臣的想法,下密旨给兰襟,叫他即刻班师回朝。那道密旨,和威远县的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南境。
庆安王和世子在威远县以身试险,为破叛军中了密林瘴毒,军医无解。天下名医皆在宫中,为保庆安王和世子的性命,由护卫护送二人立刻启程返回长安。兰襟将密旨收好,着人立刻整肃大军,启程回长安城。
他先所有人一步,只带几个亲兵骑快马赶回长安城,瞒着所有人偷偷地去了庆安王府。
容潋坐在王府的后花园的秋千上,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仍和记忆中一样,却又不一样。褪了稚气,添了妩媚,春花秋月都比不上她半分好。
记忆里她爱笑,天真又灿烂,眼下浑身却被忧愁萦绕,伤心到不能自己。
兰襟已经知道庆安王与世子药石无医,命不久矣。王妃早亡,庆安王与世子是容潋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他们即将都离开她,这大千世界,就只留她一个弱女子撑起这王府。
恰好这也是一个圆月夜,兰襟抬起头,看天上的月亮。它仍是皎洁无暇,大得仿佛触手可及。可他知道,他伸出手也碰不到月亮的边缘。他的月亮从来都不存在于天边,只存在于人间。
兰襟就藏在树上,静静地陪着底下哭泣的娇人,看下人来寻她,她抹去所有的眼泪,挤出笑容走远。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只有这一方小花园,这一架秋千,能将她所有的脆弱和无助掩藏起来。
她日日这个时辰都在这哭泣,也日日时不时地往远处看,仿佛在等什么人来。兰襟就日日在这陪着,等她被下人叫走后,才翻身跃下去,扶着秋千架,轻轻地往前摇晃,像是她仍坐在上边一样。
沙场让他发觉自己并不是妖魔,不是野兽,也是个寻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