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风拂新柳,春日吻桃花。
长安城各处皆是如此浪漫之景,只有校场依旧如往日一般,士兵操练,马蹄飞扬,肃穆得和外面的长安格格不入。校场后连着一大片广阔的平地,再往前,就是万青山和慎远坊。
两匹马并驾齐驱,从草地蓝天相接处而来,马背上一蓝一红两色主人近乎同时取背后的弓箭,弯弓搭箭,射向前方的靶子。“咻咻”两箭一前一后的中靶,一支稳中靶心,一支偏了分毫。
“隔了几年孤的身手还是不及你。”容境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端看着直中在靶心的箭,说:“还记得你初初来找我时,也是这样在马背上射了一箭。你说天下之局如这靶子,有你在,孤便能直中靶心,赢到最后。”
那时兰襟是刚从沙场退下的镇南大将军,如今却是无官无爵的庶人。可容境一早就知道,兰襟之能,不是这些可衡量的。他就算如今是一身青布麻衣,照样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兰襟亦是下马,席地而坐,拽过酒囊往嘴里灌酒。
容境坐在他旁边,抢过酒囊喝了一大口,长长一叹,说:“真是痛快,自做了太子,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候。”
“殿下一心想做太子,夙愿得偿,可却不见畅快。”
“我所愿,是大越一统边境,再无他国祸乱;我所愿,是吏治清明,朝臣皆为民想;我所愿,是大越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我的这些愿望,如今无一实现,何来畅快一说。”
容境仰着头,眯着眼看着高高触不到的天,说:“所有人都以为,争夺太子之位,是我野心勃勃。可辽王兄仁懦,南英王顽劣,无论他们谁做太子之位,将来即位都难以整顿大越朝堂积弊。明德十五年……明德十五年,若是朝臣能有人坚持赞同我的想法,将柔然拿下来,怎么还会有这一两年的战乱。”
“与其我所说无人支持,不如以后让所有人只听我一人之言。”
这些话压在心里太久太久,无人可说,无人敢说,如今说出来,他只觉得轻松。
兰襟摇晃着酒囊,听容境继续说:“钟良的事你应该知晓,我本想以钟骞牵制他,没想到他倒是留了一手。”
明德二十年,六王在钟良的挑唆下谋反,伙同禁军准备逼宫。彼时钟良掌巡防营,他让容境将城外驻扎军掌控在手,若是一旦六王作乱,巡防营不敌,就尽快调城外军队进来剿灭逆贼。
城外军队不在战期,兵器盔甲皆是之前的规制,为保万一,容境私调了兵部所存兵器盔甲运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