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赫连恒离开的背影,司马太芙捂着心口,只觉得血气翻涌得厉害。邦司刚好此时端了些吃食回来,与赫连恒擦肩而过。
只因司马太芙表现得极为正常,邦司对赫连恒没有半分疑心,就由着他离了邦府。
“长姐,我命人准备了些食物,长姐脸色不好,先吃些东西吧。”他一边说,一边将吃食放在了几案上,“不知道长姐此番突然赶回来,是打算做什么?是不是与太朔的死有关?”
“你说什么?”司马太芙猛地睁大了眼,“太朔的死?”
“长姐莫非不知?”邦司道,“就在昨夜,太朔的尸身从不萧山上发还……说是被贼人偷袭,不幸……”
听着邦司之语,司马太芙气喘得越来越厉害。
许多事她即刻便想明白了——不萧山上三万联军,哪来的贼人?非要说的话,洛辰欢、申屠文三,都是尉迟家的人,只有司马太朔,与他们并非同一个阵营。
洛辰欢与皇甫家勾连甚深她早就知道,当初也是为了平衡,才敲定此三人领军。
……所以申屠文三,也早就背叛了尉迟家?
被赫连恒算计,挟持了儿女,死了夫君;现在又被联手的皇甫算计,杀害了她的同胞弟弟。
突然,一口鲜红的血自司马太芙嘴里喷出。
“长姐!你怎么了长姐?!长姐!!!”
——
“……到处都是白布……”天都城的大街上,漆如烟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低声问着,“那些巡防的兵,是平日里就这样的?”
江意摇头:“……因为今日是千代戎的头七,天都宫要举行丧仪,行国礼。”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漆如烟再问道。
天都城的大街上,几乎十步就能碰上巡防的禁军,看得出来正在警惕着什么。漆如烟和江意虽然牵着马,但打扮着实不起眼,一路走过来并未惹人注目。可他们时间不多——若是那两个被打昏之人醒来,跟城门看守说他们被抢了通关符,照现在天都城内的架势,必然会全程搜捕他们。
江意没有再回答,但片刻后脚步停下:“就是这儿。”
漆如烟一抬头,看见身旁一茶楼,门房未开,还挂着告示打烊的木牌。她再往上看,才看见上面的招牌:“……月下坊?”
“嗯,主上就是要我来这里。”江意低声说着,不动声色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燕燕,你去叩门,我去把马拴好。”
漆如烟点点头,依言上前叩响了门。
她一连叩了好几下,门里才有脚步声响起。
月下坊的门打开,门缝里露出还在打呵欠的小厮的脸:“小娘子,我们还没开门呢……”
漆如烟也不知江意要来这月下坊做什么,急忙扭头找江意;江意动作也快,来得刚刚好。她就见江意的手从她眼前而过,插进了门缝里:“我找你们老板。”
那小厮作势要关门,却顾忌着他的手:“我们老板不在,没开门呢,客官你明日再来。”
“明日?今日都不开门?”漆如烟问道。
“今日开什么门,行国丧,谁找死会来茶楼听书啊?”小厮道,“这位爷,还有这位小娘子,我们今天不开门,您请回吧啊。”“……我们不喝茶,”江意道,“你们老板不在,那我找吴夏士。”
小厮一愣,关门都没那么积极了:“找我们头儿……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头儿是他?……不是不是,没这个人,您上别处……”
“行了,开门做生意呢,赶什么人。……你是那个,赫连?”
另一个男声冒出来,江意立刻抽手,对着门缝作揖道:“……吴先生,又见面了。”
吴夏士往外瞄了瞄,哪里像是月下坊的老板,反倒像一个做贼的:“……进来说。”
一进去,他们便能看到许多倒扣在桌上的长椅;吴夏士跟上次在东廷的打扮没什么两样,看起来像个穷苦的江湖骗子。好在江意见过他,不然此刻必然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吴夏士一路带他们进了后院,没睡醒的小厮忙去烧水烹茶,招待他二人。
进了屋,吴夏士立马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天都城的?”
“我不知道,”江意实诚道,“我家主君说的,你必然在天都城。”
“哟呵,那他怎么知道的?”
“我家主君说,天都城即将打乱,吴先生这等神人,必会在天都城观望。”
被恭维了这么一句,吴夏士捋着胡子笑起来,好不得意:“那是,我早就算到天都城要易主了。”
热腾腾的茶水上了桌,小厮替他们一一斟茶;这一路过来漆如烟早就渴了,立刻将掩面的丝绢扯下,低头饮茶。而吴夏士一下就看傻了眼:“你不是那个,那个,东廷的如烟姑娘吗?”
“你认得我?”漆如烟道。
“不认得,有幸看过一次如烟姑娘的舞,那可真是,翩若游龙,宛若惊鸿,沉玉落雁……”“吴先生,”江意冷着脸打断他的称赞,“我还有正事要与吴先生说。”
“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我家主君说,吴先生若能鼎力相助,酬金任由吴先生开。”
吴夏士立马就不看漆如烟了:“请讲。”
“我家主君想要……”江意道,“一首童谣在天都城唱起来。”
“哦?什么童谣?”
“‘龙不吟,虎不啸,秋来桃开是妖兆;马无主,车无轮,明辅暗挟为乱臣’。”
吴夏士笑起来:“这事好办,也不贵,三千两,保准全天都城一个时辰之内人人会!”
“还有。”
“还有?”
“我家主君还想要,”江意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先放了三张到吴夏士面前,硬生生要把吴夏士的口水馋出来,“天都宫的布防图。”
“这……”吴夏士的目光立刻挪到了他手里那些银票上。
“怎么?吴先生难不成没有?”
“嚯,你可别门缝里看人,我吴夏士手里,什么秘密都有,一张布防图而已,怎么可能没有?”
“那就麻烦吴先生把布防图给我。”
“可以,就是价钱……”
“吴先生请说。”
“一万金。”吴夏士道,“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作者有话说:童谣是改写的,没有经过考证,搜索出来说是唐朝刘晏出对子骂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