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好生烦人!这里太窄了根本施展不开!”宗锦骂了声,双手握着丛火,重新摆好架势,又准备再上。
他身旁不远处,赫连恒也皱着眉,像是因被耽搁了时间而怒火中烧。
就在这时,上头一个畏畏缩缩躲在墙后的弓手,忽地探出头,对着正下方的赫连恒飞快出箭。
那一点破风之声赫连恒也未曾忽略,动作极快地抬刀,倏地挡下那根箭矢。这等手段想伤到赫连恒,那也太天真了;可战场上从来不是英雄对英雄的决斗,只要能杀死敌人,什么手段都可用,什么机会都不能放过。赫连恒挡箭之势那样明显,守将又怎会放过;他握着长枪,猛地朝赫连恒下盘刺去,那枪头因他的手法而微微旋转,一般人就是想躲、想挡,也会因看不清而失误。
这时机抓得实在是精准,赫连恒即便是余光看见了,也没办法立刻收势躲开。
“他娘的……让开!”
宗锦便在此时高喝一声,直接用肩膀狠狠撞在赫连恒身上。
“宗锦!……”
赫连恒被他的撞得往侧跑出几步才稳住,立时狼狈地回过身,想去救宗锦。可他哪儿还能来得及,那守将手里的枪势头如蛟龙出海,又凶又快,眨眼间已到了宗锦面前。
躲不过了。
不仅赫连恒觉得这一击宗锦是躲不过了,就连那守将都自信满满,此一枪是伤不了对手的性命,但却能废了他的腿。
谁知就在那一瞬,宗锦侧身一躲,一条腿跟着抬起,竟然硬生生躲过了。守将见刺空,下一击便是侧打,用枪杆抽在宗锦腰上;然而宗锦不止是躲过,更是完全将其招式看破,抬起的那条腿竟然在守将有下个动作之前狠狠踩了下去,准确踩在锐利的枪头上。
守将哪知他会有如此厉害,一抽二抽都能没抽动长枪,反倒让自己失了平衡。往后抽不走,守将便牟足了劲儿往前,就想一枪把宗锦直接铲倒。可那瘦弱的尉迟士兵,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将他这些想法看得透透的——宗锦就在他使劲儿往前的事,突然松开了脚。守将力量太过,想停也停不了,就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宗锦看准了时机,贴着守将的身侧转身,仿若起舞般地与守将骤然换了位置,二人由面对面,成了背对背。
守将是被动成这境况,宗锦却占据了主动。
他比守将仅仅快不过毫厘,丛火锋利的刀刃便已经划过守将的后腰。
赫连恒又岂会只在旁边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是眨眼时间,稳住了自己的架势后,赫连恒亦是一刀过去,在守将的胸口斜斜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两处袭击来得几乎同时,守将不敌而倒地,接着便再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被宗锦一刀插穿了喉咙。
宗锦与赫连恒没有停顿,也没有问对方一句“有没有事”;他们却像是早就说好了般,再不多看守将一眼,双双闯进即将关上的城门内,一刀一刀将正在关门的走卒全数斩杀。
“上马!”赫连恒扬声道,“闯!”
就这点守城之兵,根本不是五千轻骑的对手。别说是几百人,若是地势得宜,赫连恒这支选拔出来的精兵轻骑,就算敌人倍于他们,也不是轻而易举能击破的。他们飞速上了马,此刻既然已经暴露,便再无有顾忌。轻骑队闯入城中,惹得平民百姓惊慌失措,纷纷逃窜;呼救惊叫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任何能阻挡这支轻骑队的势头。
此城并不大,轻骑队横穿而过,仅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正对着天都城的西城门。
沿途好些巡防兵士发现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闯入,都来不及逃走或反抗,便被轻骑队杀光。
守城将死在了东城门,西城门处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杂兵,根本拦都无法拦,只能看着轻骑队一路杀出去,嚣张无比地出了城。
还剩下最后一城,他们便能离了长洲境。
但没料到的是,众人在马上驰骋过山林,即将要到最后一城时,赫连恒突然问道:“宗锦!”
“啊?”
“长洲有没有地方能绕过此城?”赫连恒如是问道。
宗锦皱起眉,霎时便了然于心——轻骑队纵然快、纵然狠,却有致命的缺点,那便是无法攻城。倘若最后一城收到了消息,又或者皇甫淳早有预料,命他们城门紧闭;那即便赫连恒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五千轻骑都带过城。
他沉思了片刻,脑子里闪过长洲的地图,将周边的山川河流全部想了一遍:“……有!跟我来!”
宗锦拉紧了缰绳,猛地右转;赫连恒抬手示意身后的精兵,整条轻骑队都跟着一并往右。
他们此刻往右,朝向便是正南,恰好是函州方向。函州与长洲紧邻,靠得是不萧山与九晏山两座天然屏障,让函州和晏州泾渭分明,除了晏函谷一地之外无法通行。但也就是在九晏山的山脚下,有一洺河的支流,直通天都城。
宗锦带轻骑队所向的,正是那处。
五千人从轲州到久隆,再由久隆至黔州,最后横穿长洲到此处却不折一人,简直称得上神乎其神。他们循着流水,再度往东;不消多时,宗锦再抬头时,竟已能望见摘星塔。
上一辈子霸业未完,便惨遭背叛;这次不过一年,他竟又到了此处,甚至比上次更近。
宗锦的眉头再未松开过,神情凝重,眼睛里却闪着野心的光。
不远处遮天蔽日的乌云,似也在此时再承不住重量,陡然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开,倾盆大雨说来就来,风也跟着呼啸起来,吹着豆大的雨点,迎面淋湿宗锦的脸庞。
眼见最多还有十五里,他们便能到天都城的高墙外,簌簌雨声中竟冒出如滚雷般连续不断的嘈杂。
正领路的宗锦下意识循着声源看过去——另一支兵马浩浩荡荡而来,气势之磅礴,强于他们数倍。大雨落得如一层层纱,宗锦只闻其声,却看不清到底是有多少人。
顶着磅礴大雨,宗锦大声问:“你可安排了人此时抵达?!”
“并未!”赫连恒回道。
“那就是皇甫淳调了人!”宗锦道,“看方向是不萧山来的!”
三言两语间,另一批人马靠得越来越近;宗锦眯着眼,视线叫雨水所模糊,好半晌才依稀看清楚正朝他们奔来的人影。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在宗锦看清楚那些人之前,对方好似是先看清楚了五千轻骑的装扮:“……前面是司马家哪位将军!未得调令!怎会来天都城?!”
这声音宗锦再熟悉不过了。
他恐怕余生再活一百年,也不会忘记这声音。
——那是洛辰欢。
【作者有话说:宿命之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