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衍拨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大喝道:“怎么回事!?吵吵闹闹!”
妇人见唐初衍过来,马上卖惨,泪眼汪汪道:“哎呦!仙师啊!你可替我做主啊!这个小畜生偷我家东西,还咬我手,你看,都流血了……”
唐初衍看看可怜兮兮的妇人,再看看一脸阴郁的少年:“你真的这么做了?”
在唐初衍的预料之中,少年没有理会他,木讷地像一个哑巴,急促地呼吸着。
妇人察言观色,看出来唐初衍并不想帮她,当即倒在地上打滚撒泼,使出劲来叫喊叫:“会出人命的,仙师你不帮我就算了,可别放任他乱吃人肉,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整个院舍的凡人!我知道我们凡人的命不值钱,也不带仙师这样偏担人的……”
唐初衍脸色怪异,还没来得及说解释,纪南晔突然出现在院子的高树上,冷冷地俯视着妇人:“委屈的人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颜面委屈?”
妇人嘴唇泛青,有些心虚,却强装理所当然:“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偷东西,咬人……”
纪南晔把紫慧石摆在妇人面前,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清清楚楚投射出来,少年根本没有偷妇人的东西,是妇人辱骂在先,少年才咬了他:“来回经过,讲。”
众目昭彰,也不敢乱狡辩。
妇人全身颤抖,指着紫慧石:“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发了疯似的跑出院舍。
唐初衍:“纪道友,要把她抓回来处置吗?”
纪南晔摇摇头:“不用。”那妇人印堂发黑,早已活不久,自作孽罢了。
纪南晔视线移到少年身上,蓬头垢面,衣冠狼狈地抱头坐在地上,垂散的乌发露出的眸子血亮的惊人。
纪南晔拉起少年,两人距离瞬间逼近,他质问道,语气淡漠:“你有何委屈?”
少年呼吸更加剧烈,苍白的手指攥紧,没有半点预兆,他兀地咬住纪南晔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纪南晔收回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虎口处多了一圈牙印,渗出几滴血珠,还挺凶的。
纪南晔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人咬,少年要强,要尊严,不肯向任何人低头服软,纪南晔知道,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冷笑一声,道:“一错再错,你可真是个东西。”
其实,在咬了纪南晔的那一瞬间,少年就后悔了,他不该咬纪南晔,咬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咬纪南晔。
恐脏了他……
耐心也是会消耗光的,纪南晔管他是不是白钰箐最后一任弟子,这样的混小子带回去让他照顾,殊不知要受多少冤枉气。
魔修已经杀死,少年性命无忧,只要不带回上邪宗,也不会发生像书中写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少了许多麻烦,简直是两全其美,那岂不是很好?
纪南晔铁了心要独身离开,打算把少年丢弃在这不管了,唐初衍看出他的意图,慌张拦下他:“纪道友,你既然救下他,好人做到头,送佛送到西天,带他回宗门又能怎么样?怕他不成?是你师尊收徒弟,又不是你收徒弟……”
纪南晔心里冷笑:“你也说,我这是养儿子。”
唐初衍:“……”好像是的,没毛病。
纪南晔走出院舍,祭出御剑,霎时飞沙走石,卷起万丈高风,唐初衍叹息一声,表示爱莫能助,纪南晔下定决心要走,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这时,眼看纪南晔就要走了,少年浑身沾灰,连滚带跑地赶过来,死死拽住纪南晔洁白的广袖:“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纪南晔撇头看他。
少年嗫嚅道:“我错了,我不该咬你……你咬回来?”
纪南晔皱眉,不大赞同,咬回来?这不跟狗一样吗?
少年怔怔地盯着自己脏兮兮、一团黑的手,恍然大悟,晓得是仙师嫌他手脏,不肯咬。
便狠狠咬上自己的手,撕扯下手上的一块血肉,鲜血淋淋,两眼放光地看着纪南晔,小心翼翼地呈上血块,像献宝卖乖的小动物:“给你,我们互不相欠了……”
纪南晔抿唇,有些无奈,自己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呕什么气呢?心一软,不走了。
纪南晔正面直视少年,语气是少见的严肃:“我是名修士,来自修仙界上邪宗,姓纪名南晔,以后将会是你的大师兄,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带你去上邪宗,去修仙,你愿吗?”
少年嗓子依旧沙哑低沉,纪南晔依稀听到他说:“我愿……”
纪南晔不想浪费时间,叫少年去洗漱干净上路。
少年没有动,纪南晔知道他是有话对自己说,等了半天,少年才别扭地扯扯他袖子,声音闷闷沉沉道:“我叫秦晟时…………”
如果纪南晔没有看错的话,这家伙居然在害羞,黑乎乎、看不清五官的小脸浮现浅浅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