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时！秦晟时！”张璧之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大喝道，书房周围空落落，人全走光了，“放学了，还不快回去？！”
秦晟时回神，眼眶干涩，支棱着地板踉跄地站起身，素来挑起一身铮铮傲骨的背脊难得弯曲几分。
他背上压着太多东西了，感情，仇恨，不甘，以及大师兄……
哪一样，秦晟时都放不下。
张璧之平静地注视着秦晟时，良久，嗓音凉凉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管如何‘得天独厚，鸿运当头'，都不可志得意满，心生懈怠，可那是天之骄子，修仙界规矩怎么样，都是由成功者、强者来判定，从来不是失败者、弱者说了算…………”
“你是阴煞体就比他们差吗？就不能成功？非要作贱自己，玉者，石也，经过百般锤炼琢磨，乃至刀斧加身，才能成器……”
“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你与他们不同，你的道难走，也得耐得住一路的坎坷和孤寂，你活的不如何，就拿出你的决心打破世人的顽固……”
秦晟时握紧拳头，浑身剧烈颤抖，字字泣血，揉碎了满腹的不甘。
“我是有万般不如意，待我学成归来，便能肆意妄为吗？夫子你说‘天行有常，人道有为'，人在做天在看，为何偏偏是我下地狱，而不是他们遭天谴？”
张璧之长叹一声，眼神恍惚：“众生平等，之所以众生平等，是因为在神眼里，众人皆是不堪一击的蝼蚁，既然是蝼蚁，也不外乎平等不平等了…………”
“都是蝼蚁，天道选择谁下地狱反倒无所谓了……”
秦晟时怔愣一下，仰天大笑：“好一个众人皆蝼蚁！”
最终，秦晟时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书房、讲经堂，背影压抑沉默，不过，他还是背着那沉甸甸的越王剑，护的紧，仿佛是一触即毁的易碎品。
秦晟时不知去哪，他只顾着走，走到哪全凭天意。
只听一阵窸窣声，眼底出现一双华丽的金靴。
荒山野岭，孤鸿寡鹄，夜渐蒙上黑纱，静寞如斯。
秦晟时面无表情地抬起脸。
卫庭和几个没见过的弟子围住了他，卫庭上前几步，勾起冷笑，甩手狠狠扇了秦晟时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彻云霄，秦晟时脸上清脆地挨了一巴掌，登时，手指印红肿，嘴角泛血丝，大脑轰响不断。
秦晟时从喉咙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双目赤红：“滚！”
卫庭一脸“你能耐我如何”的表情，泄气道：“秦狗，你是不是很宝贝你的剑？不妨现在看看他还在不？”
秦晟时摸向越王剑，却摸了个空，越王剑不见了……
那可是大师兄送给他的第一把剑……
卫庭好整以暇看着他慌张失措的狼狈样，和同伴哄笑道：“你看看他那副模样，像不像狗找不到项圈？！哈哈哈，笑死人了……”
有人高高举着偷偷从秦晟时背上顺走的越王剑，嘲笑道：“你要找的破东西，是不是这个？有本事就过来拿啊——”
“跪下学几声狗叫也是可以的，哈哈哈……”
他们扬扬越王剑，再扔到地上，随意踩碾踢踏。
这一幕，令秦晟时眼睛彻底变色，成了完完全全的金瞳，他的心火辣辣的痛，仿佛燃烧着铺天盖地的火焰……
他要杀了他们！挖出他们眼珠子，拔下他们的舌头，砍掉他们的四肢，剁碎成肉沫，暴尸荒野！
秦晟时疯了一般咬向他们……
…………
此时，纪南晔待在第十山峰陪着白团子，白团子许久未见他了，激动兴奋的不得了，热情地扑在他怀里，又是蹭又是舔他的手。
使劲卖萌卖乖，可惜旁边站着黄殇玦，黄殇玦滔滔不绝地说着白团子的各种犯蠢，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它。
“这狐狸，是我见过最顽皮贪吃的灵兽了，天天偷吃我们第十山峰的灵草，竟然还诬陷给可怜无辜的草绵羊……”
“你要好好管管你的灵兽，别不舍得……”
聊了一会，纪南晔看时候不早了，打算回小山峰，正要放下白团子，白团子死活不肯，死死咬住他的衣摆，尾巴使劲摇着，可怜巴巴的。
纪南晔捏住它的后颈，拎起来，往笼里一扔，
黄殇玦有眼色，立即会意，眼疾手快，锁上了笼门。
世界安静了。
纪南晔道：“麻烦黄师妹了。”
黄殇玦捂嘴笑笑：“不打紧，其实还挺可爱的…………”
纪南晔御剑回峰，夜深人静，路过秦晟时房间时，竟难得没有看见他点灯。
秦晟时好学，通常会拿出夜明珠照亮桌案，在窗头读书。
纪南晔心下起疑，过去敲门，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那份不安越来越明显。
他便推开门。
房间漆黑一片，秦晟时不在房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