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完,陈若懿抬头,忽然瞪向朱衍:“你昨夜躺在地上又算什么,你又为什么好好的床不去睡,偏偏躺那儿?”
夜里他猛地起身一口血吐出,陈若懿现在回想起,都能够重新感受得到那份颤栗。
朱衍一头雾水,夜里发生的事他一概没有记忆,只晓得自己从床榻上醒来,张太医向他聊了几句夜里吐血的事情。
“朕睡地上了?”朱衍搞不懂自己睡地上作什么。
“对!你睡了!你不光睡那儿,还不肯起来,怎么叫你你都不应声,你就躺那儿,躺那儿……”
用两只手死死抠住胸口,抠住那块被陈若懿刺伤的地方,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怎么喊都喊不醒。
看上去就跟快死了一样。
陈若懿一口气没升上来,先前那股子气势全无,原本的责备变成了诉苦,话只到“躺那儿”就再也没了下文。
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看向朱衍的眸子里,既是恨,也是悲。
“朕躺那儿作什么……”朱衍依旧没能搞清楚状况。
陈若懿咽了咽口水:“你有病。”
朱衍眨了眨眼睛,先是震惊,接着疑惑:“你再说一遍?”
“你杀了孙皇后,让全天下的人将错误归咎到我一个人身上。你在大殿里强迫我,把我关进地牢里,却又不肯让我死。你昨夜就躺在那里,就在那里……”
陈若懿指着那块地,义愤填膺地好似朱衍将他怎么了。
“就跟死了一样。”触景生情,陈若懿开始有点红了眼眶。
朱衍还就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空荡荡一块什么都没有,一如他空荡荡的脑子,也什么都没有。
“跟死了一样。怎么跟死了一样?”他起身,缓缓迈开走向陈若懿的步子。
陈若懿又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向别处:“没见过人死什么样么。”
明明手底下那么多人命。
“就是这会很想听听看,朕在你眼里死时的模样。”
朱衍走到陈若懿跟前,伸手扳过他的下巴,瞧见他脸蛋上一道泪痕。
他细细将这个奴才端详着,无人得知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朱衍又在折磨陈若懿,他理应清楚陈若懿对于昨夜的景象有多畏惧。
可陈若懿越是抵抗什么,这个男人就越是要强迫他什么。
于是,陈若懿只能露出痛苦的表情。
朱衍伸出大拇指,轻轻刮去他脸蛋上的泪痕,紧紧贴住他:“朕只记得昨夜做了一个梦,梦的什么忘了,就知道有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朱衍,醒醒。
后来,他就听清了这句话。
于是,睁开了眼。
这天底下敢直呼他全名的已经全都死光了,他也已经很久未能听到自己这个名儿了。
朱衍觉得新奇,于是睁眼打算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最后只看见了这个奴才,可怜兮兮地缩在那儿,脸上一团脏。
他先是听张太医简单谈了几句自己的病,随后下床,将躺那儿的陈若懿小心翼翼抱起。
这奴才身子很轻,朱衍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抱回床榻上,随后替他将被子盖好。
他没能搞懂为什么会睡在地上,但一下子被他的睡颜所吸引住。
朱衍这几年觉睡得少,也不好。所以在看到陈若懿这般熟睡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坐在床沿边,在想他究竟在做什么梦。
“是你喊的,陈若懿。”朱衍问他。
“奴才没有。”直呼名讳是大忌,陈若懿又不是傻子。
“你在担心朕。”他又道。
“奴才没有。”陈若懿回。
“你在担心,张太医也说朕昨夜里情况不好。”他重新将他偏过去的脸掰回来,将脸靠过去。
朱衍的额头轻轻靠在了陈若懿额头,没用什么力气,将大半身子压过去,迫不得已让陈若懿伸手撑住他的双肩,才不至于让这个男人将自己压倒。
“你说句话。”朱衍这话说的很轻,加上原本就沙哑的嗓音,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片树叶擦过水面。
陈若懿只想快点逃脱,没法子只好回他:“皇上贵为九五至尊,龙体金贵,哪里是说有事就能有事的……”
“你重说。”朱衍打断陈若懿的话,再度将声音压低,他只盯住身前这个人看,眼神里尽是恳切。
作者有话说:
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