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结局下）
他再醒来时，已是天光明媚，身上盖着暖和的棉被，四周包裹着经火盆炭灸的空气，是军营帐中无疑。
颜子慕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再睁眼就看见了戚长临放大的俊颜。
而戚长临方才一走进来就见他一副哼哼唧唧拼命拉长身体的姿态，意料之外地被萌化了，低头在颜子慕唇上就是一个吻。
刚睡醒的人没忍住出声提醒：“……我还没刷牙。”
戚长临心情越发的好，爽朗大笑。
因为今日春节初一，又打了个大胜仗，军中伙食明显改善了不少。戚长临甚至饶有兴趣地帮颜子慕穿好衣裳，束好发冠，将人一路拉到厨房，要同他一起下厨。
颜子慕不由得想起自己厨房终结者的经历，怯怯道：“还是别了吧，我怕一掌勺会让人误以为敌军偷袭。”
“哈哈哈——”戚长临今日似乎异常爱笑，“那你就坐在一旁，等着吃便是。”
小半刻钟的时间，颜子慕越发确认戚长临可真是个宝藏男孩，皇亲贵胄出生竟然还会做饭！
只见他将年糕用清澈井水冲洗一遍后，切成几截竹节长短的模样，再从调料罐中抓起一把黑芝麻轻轻铺洒上，最后在每块年糕的上头点缀一粒红艳艳的枸杞，放入蒸笼。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像新手。
待笼中腾起缕缕白气，戚长临将竹屉摆在桌上，又在瓷碟倒上白糖，寓意着节节高的蒸年糕便是完成了。
戚长临将筷子递给他，“尝尝？”
颜子慕夹起一块热腾腾的年糕在齿间咬下，浓郁芝麻香裹挟着淡淡糯米清香盈满口腔，只一闻就是十倍的快乐，更何况再加上香甜软糯的口感，少说也是两百倍的快乐！
“如何？”戚长临期待地问。
颜子慕抿着唇道：“没熟。”
“嗯？”戚长临显然始料未及。
他尝试过数十遍，从未出过差池，怎么一到心上人面前就翻车呢？
戚长临也夹起一块放进嘴中，细细咀嚼……明明熟了呀，难道是这蒸笼受热不均匀？
颜子慕看着他一脸困惑的探究神情，没忍住仰头大笑起来，险些连眼泪都挤出来。
等止了放肆笑声，他才一本正经道：“真香！”
两人就这么在军中简陋的厨房内嬉笑欢闹，直到晚些时候荀雁南过来说，昨晚两军混乱之际救下的人，似乎脑子不好使了。
昨晚契丹人欲杀司晏阳的同时，颜行简领兵奇袭，戚长临遂趁乱把人救了。说到底是豫章王世子，死在一群脏辫手中也忒丢身份面子。
这晌，荀雁南的话让颜子慕有些不解，脑子不好使了……精分怪什么时候有过脑子？
但当他真的再见到原先那个眉目英朗的世子爷，坐在塌边双眼无神地左顾右盼，朝众人愣愣问出一句“你们是谁”的时候，颜子慕才明白。
司晏阳失忆了。
“他何时能想起来？”戚长临问。
“说不准。”正给人施针的荀雁南摇摇头，“我给人诊脉时发现，他先前服了一种能短时间内增进武功的秘药，但副作用就是神志逐渐含混。”
“何况昨日又被契丹人砸了一棒子，后脑勺淤血严重，怎么也得等淤血化开才有可能恢复记忆。”
戚长临看着榻上与他有三分相似面容的人，末了道：“别布针了。”
荀雁南手一顿，又听他师哥道：“喂他吃三粒忘尘丹。”
这下就连颜子慕也有些狐疑，吃了忘尘丹就如四年前的他一样，忘尽前尘，更何况是三粒。
如此药效下去，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起来了，甚至还有可能伤着脑袋，变得痴痴傻傻……
戚长临对此只是叹息，“他若记得，我反倒不知该不该留他一命。”
“倘若忘了，就当是他的命数，自此做个普通人。”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颜子慕亦是跟上。
两人坐在演武台的阶梯上，看着颓丧许久的士兵们干皱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戚长临道：“就在两日前，桓修在金陵登基了。”
颜子慕点点头，挺好。
谁不渴望个明君治世。
戚长临又道：“再过两日，行简要去与契丹大汗谈判，签订休战协议。”
颜子慕再次点头，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