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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杉城的实习申请很轻松地通过,昭凡给林浩成打电话。林浩成接连叹了好几口气,但也没说阻拦的话,只像任何一位操不完心的家长一样,叮嘱他注意安全、团结同事、照顾好自己。
挂断之前,昭凡突然喊:“爸——”
林浩成有些意外,“嗯?”
“你……”昭凡吞了口唾沫,“你这些年一点儿结婚的念头都没有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
林浩成笑,“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拖油瓶。我年轻英俊的时候带着你,你那时又瘦又小,把我的钱都花光了,把心仪我的人也吓跑了。”
昭凡叹息,“跟你说正经的!”
“这还不正经啊?”
“那我现在不是你的拖油瓶了吧?你怎么还是不找?”
“老喽,没人看得上喽。”
“放屁!”
林浩成逗了一会儿,不逗了,认真道:“没那个心思而已,人这辈子又不是必须结婚。遇到合适的人,都想帮衬着过下半辈子,那就结婚。没遇到,那就不结。我对这个没什么执着,更不会随便找个人凑合。倒是你,突然问结婚不结婚,是有喜欢的人了?”
昭凡连忙否认,“没有!”
“那你问什么?”
“我就问问……”
“你啊,别糊弄我。”林浩成说:“你也到了为情情爱爱苦恼兴奋的年纪了。”
昭凡还想否认,林浩成又道:“遇上合适的人,经历一段感情,其实是很幸运的事。我不管你,但你自己得有分寸,别琢磨来琢磨去,把好事给琢磨成了坏事。”
“那什么样的人才叫‘合适’?”昭凡趴在栏杆上,眼神有些远。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吧。”林浩成想了想,“总之得互相喜欢,互相理解。”
“只有这样?”昭凡问。
“恩?”林浩成不解,“你还想怎样?”
昭凡憋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性别不重要吗?”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
昭凡一时有些尴尬,“我,我就随便跟你聊聊。”
林浩成自然已经看穿,却没有挑明,“我还是刚才的意思,选择与谁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喜欢,互相理解。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浩哥……”昭凡抓紧栏杆,手心出汗。
林浩成又笑,“我把你养这么大,已经很辛苦了。我自己都没个伴儿,你谈不谈恋爱,找谁谈恋爱,这些破事儿就别拿来烦我了。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勉强对方。”
挂断电话,昭凡出了很久的神,直到鲁小川跑来狠狠拍他的肩膀,万分舍不得地抱住他,要他请全寝室吃“散伙饭”。
“什么‘散伙饭’。”他笑,“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有一年才毕业呢。”
话虽如此,朝夕共处的兄弟们整天赖在一起的日子却不多了。
酒足饭饱,撸串撸了个尽兴,昭凡不由得想起严啸。
自己这一去杉城,恐怕很久都见不到严啸了。
即将离开警院,最舍不得的竟然不是别人,而是严啸。
和同窗们是心头敞亮各奔前程,将来联系、相聚不会有任何障碍。但和严啸却在离别之前有了裂痕,别说见面,就是打个电话,也许都很尴尬。
他抹了把脸,和室友们躺在运动场的草坪上看夜空,耳边渐渐响起鼾声。
舍不得严啸,大概是因为今后真的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那日在酒店,他已经完全明白与严啸的矛盾出在哪里——他想从严啸处得到友情,而严啸想从他身上得到爱情,两份截然不同的情感放在天平的两端,竟然保持着绝对的平衡。
他舍不得严啸,但也不想勉强自己将友情转换为爱情。
他想得很清楚,对严啸的感情并非爱情。
浩哥也说了,不要勉强自己。
他无法妥协,想来严啸也是一样。
如此一来,这份感情就走到了绝路,也许不相往来便是最终结局。
他烦恼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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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五岁时离开那个落后闭塞的小山村,昭凡便再没有来过杉城。
盛夏,他拖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踩在被日光炙烤的地上时,心潮阵阵澎湃。
他将要成为这座城市的特警了。
同一时刻,严啸从位于武岷区分局对面的小区里走出来,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
房子是三天前租的,两室一厅,一切如新,水电气网齐全。
刚走进超市,手机就响了。严啸拿起看了看,是沈寻。
沈寻问了些他在杉城的安顿情况,语气间难掩担心,他安慰着好友,表示自有分寸。
最后,沈寻问:“你真的觉得这样能够打动昭凡?”
严啸扶着购物车站在人来人往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过了好几秒,才轻声道:“不一定能打动。”
沈寻叹着气,“那你……”
“可是我们两人,总有一个要妥协。”严啸说:“我愿意做那个妥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