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玉声音忽然温暖起来,「可我发现,你是个口不对心的姑娘。你会在深夜为我留门,却嘴硬地将原因归咎于我回房动静太大搅乱了你休息;你会在雨天悄悄派人送伞,却说怕我染了风寒拖累你;你讨厌我跟人做唇舌之争,却将屋里的茶水换成润喉茶……数十年的光景,我似乎从没真正看过你,所以——」
「证据拿出来的时候,我慌了。」
「我第一个念头,是想怎么将你从案子里摘出来,抹平留下的痕迹。湛湛,我那时候才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刚正不阿的人了,我有了私心,并且甘愿为之丢掉心中公允,违背刻在骨子里的信念。那时候我很痛苦,不知所措。」
「直到阿诚将证据摆在我面前,圣上将一切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错得彻底。我当时利用职权之便扣下了证据,准备变卖房产将账填平,我是那样自私又伪善,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害怕听到你说离开我,我踟蹰不前,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情爱所给予的锥心之痛。」
他声音颤抖,「你知道我在驿站门外,听见你喊我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吗?你那样脆弱的身板儿,轻轻掐一下都要养上很久,却被王年……」他一时语塞,稳定了情绪,才一字一句道,「我忽然发现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你了。如果你出事,我会彻底疯掉。」
他一步步走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我,生怕我再次挣开他。
「湛湛,不要放我走,好不好……」
严谨玉哭了,虽然没叫我看见,但是我知道他哭了。
我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背着他嘟哝,「你傻啊……我死了你不正好去当将军。」
严谨玉头埋进我的颈子下,眼睫湿漉漉的,没有说话。
我翻过身,抱住他,像摸一只大狼狗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原来他也会害怕。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拍拍他的背,小声说道:「你哭吧,我也哭了,一点都不丢人。」
严谨玉甘愿为我冒杀头危险填帐造假,我还计较什么呢。
他抱紧了我的腰,叹息道:「湛湛,你真是……将我吃得死死的。」
我吃吃地笑,冒出个大鼻涕,「我从三岁就能吃死你,你还不承认。」
通州的夜晚,在呐喊和杀戮中,徐徐过去,远处天光乍亮,破开暗沉的云层,雪下了一夜,终于停了。
驿站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来打扰我们。
严谨玉侧身躺在床外侧,我缩在他怀里,心疼地扒开衣服,替他吹吹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