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忽然轻笑出声，道：“是啊！梁方知都死了多少年了？和小豆芽一样连骨头渣子大概都不在了吧。”
方行知吻了吻叶承的眼睛道：“不要把悲伤都放在眼睛里面。”
叶承道：“那应该放在哪里？”
方行知道：“给时间吧。四十年也够了。”
叶承沉默了一下道：“好。等回去之后，陪我给他们立个衣冠冢吧，这样大概我能心安一些。”
方行知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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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四十五章衣冠冢
衣冠冢埋的是故人，埋掉的还有对故人的情感。方知，这次我将真的深埋对你和小豆芽的所有情感，让另一个人来陪伴我度过一生。我没有更多的幸运能够再来一生，我很庆幸前一辈子有你，这一辈子有他。
——叶承
因为国家不允许修建墓地的关系，叶承直接在公墓买了一块地方给自己做墓地，只是位置大了一些。
卖墓地的人看叶承这么年轻就买墓地，还小心翼翼的问叶承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买墓地的钱还不如直接去治病更好一些。
叶承笑笑问旁边的方行知道：“要和我做邻居，还是合葬？方知和豆芽的墓肯定是和我一起的。”
方行知笑着直视叶承道：“合葬吧。他们最多是衣冠冢，总有人真的陪着你。”
叶承点头道：“好。”
然后对着卖墓地的人说：“要四个位置的。”
卖墓地的人没想到现在搅基也能这么光明正大，而且还有人为了衣冠冢买墓地的。墓地可一点都不比房价便宜。
“买块中间的吧，排水设施好一点的地段。上面种棵迎春花，即使用我的骨灰滋养也没关系，总归又是一种生命的延续。”叶承对卖墓地的人道。
卖墓地的人觉得这人说得话听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的渗人。不过也就打交道这么一回，叶承痛快的付钱，对方也痛快的收钱办手续。
叶承特别请了个先生选了个黄道吉日，把放着叶承请人做的军服和襁褓放进了金瓶里送了公墓之中。
叶承请香之后，道：“方知，小豆芽，抱歉。回来之后一直也没勇气再给你们弄个安眠的地方。似乎回来之后，人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敢去直视你们的离去。
方知，我现在活得很好，这个是方行知，跟你名字有些相似，长得也很相似，你们不是同一个人我知道。他很爱我，会照顾好我。我……也是喜欢他的。我们会相携一生。这回大概就不会有第三回了，等我故去了，就会来陪你。
小豆芽，到时候你可能会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每年来给我们上香，陪着你玩耍，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位面交易器的重新出现预示着叶承必须有继承人，所以他可以选择自己那对从未蒙面过的父母的孩子或者做试管婴儿。
叶承把香插好后，又让方行知陪着一起烧了纸钱，种上了迎春花，浇了些植物营养液。在临走之前方行知道：“梁方知，我会照顾好叶承，不要担心。”
晚上叶承站在落地窗前，默默的抽着手中的烟，没有回身看后面抱着叶承的方行知道：“你说方知能够接受吗？”
“那你能接受吗？”方行知反问了一句。
“我啊……”叶承这回转身把最终吸的烟雾直接从嘴里喂给了方行知。
方行知被这么勐不丁一口烟雾呛到了，咳嗽了几下。
叶承恶作剧成功似的轻笑。
方行知被这几下轻笑撩到，一下子把人按在落地窗上，道：“所以，你能接受吗？”
叶承轻啄了一下方行知的嘴道：“不能接受我吻你干嘛！只是内心的愧疚感在作祟罢了。”
方行知侧身让开，拿起叶承抽了一半的烟放嘴里吸了一口道：“愧疚感啊！”
“对啊！情爱这么一回事真的挺让人难以捉摸的。”叶承就着方行知的手也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雾喷了出来。
方行知吸了自后一口把烟掐灭了。
叶承不满的看着还剩一大截的烟道：“浪费。”
方行知道：“你不是要给小豆芽整个妹妹或者弟弟吗？要保证JZ的活性，你还是少抽一点。记得你之前一点都不抽的。”
叶承靠着玻璃窗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站着的放行知道道：“我还在思考要去找我那便宜爹娘还是自己整一个。我其实有小豆芽就可以了，再要一个孩子我总会想起当初那个场景，从期待变成绝望，那种感觉就算历经这么多年，我居然还记得当初的心情。”
方行知学着叶承坐在地上，道：“你又不能确定是你父亲还是你母亲的基因让你开启了位面交易器，你难道还要不停试？你答应小豆芽要找个弟弟或者妹妹，其他人的孩子总不会比自己养在身边的更尽心的。”
叶承靠着落地窗思考了许久，才点头道：“也是呢！”
“从卵子库里选个卵子，然后请个健康的代孕妈妈，生两个孩子，一个你的，一个我的。”方行知歪头看着一直看着天花板的叶承。
叶承用手包住眼睛道：“我想想。”
方行知把叶承的手从叶承的眼睛上拉下来，道：“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不要多想。你累了，去睡吧。”然后自己先起身，又拉着叶承起身。
叶承晚上似乎又做梦，梦到了梁方知，梁方知似乎依旧是年轻的模样，意气风发，穿着笔挺的军装，腰间别了一杆枪。叶承很开心，走上前去想要抱着梁方知，却被梁方知阻止了。
叶承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之间隔了一座桥，而梁方知手上抱着一个襁褓。
梁方知对着叶承笑道：“你看，我现在在轮回的边界，和小豆芽一起马上就要成为新的生命。你还活着，有人陪着，我就放心了。我要走了，叶承。”
叶承觉得自己的眼泪一时间如崩溃的河堤怎么都止不住，狂乱的摇着头道：“不走，不走。我不要其他人陪了，你陪着我吧，你不要生气，求你了。”
梁方知依旧笑着摇头道：“每个生命都有他的轮回，我到了该轮回的节点。之前一直不放心，现在放心了就应该要开启新的旅程。阿承，保重。”
然后梁方知抱着襁褓远去，身影渐渐变淡。叶承着急，跑过去要追上，却怎么都上不了桥。
方行知被叶承的哭喊和挣扎吓得一下子起身，也不敢动叶承，只是大声道：“阿承，醒过来。阿承，阿承。”
叶承觉得自己无助极了，只顾得上低头哭泣。只是慢慢的他感觉自己渐渐的失去力气，手上的皮肤也在打褶，似乎又变回了七十八岁的叶承。自己的方知原来也陪了自己四十年了，他耽误了方知的生命轮回。他也开启了新的生命，他应该释然的，尽管遗憾。
叶承坐在桥边的石凳上，听到有人在喊：“阿承。”他回头没有任何人，但心里却知道有人在等他回去了。他该回去了。
叶承深深凝望着梁方知和小豆芽消失的方向，道：“我走了，方知，小豆芽。”
方行知见叶承慢慢停下了挣扎，眼睛也睁开才松了一口气，搂着叶承，摸摸他的头顶，道：“摸摸毛，吓不着。”
叶承嫌弃的要避开他的手，但是刚才的梦花掉了他很多力气，他一时间避不开，也就任由方行知抚摸着头部，渐渐又闭上了眼，重新睡去。
方行知一直担心叶承，睡得不是太好，过一段时间就醒来，见叶承睡得安稳，才又眯一会儿。
叶承第二天看着方行知的黑眼圈，嘲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做噩梦的是你？”
方行知这会儿才正色道：“昨晚怎么回事？你知道你陷入了深度梦境，很危险。”
叶承看着方行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梦到方知和小豆芽跟我道别。我是不是很蠢？四十年的时间居然不够我走出悲伤。”
方行知摇摇头道：“只能说明你重情。”
叶承靠在方行知的胸口道：“方知说之前不放心我，所以一直都不去轮回。现在我有你照顾，放心了所以要走了。”
“我有些犹豫。按照科学来说，你这只能算潜意识里面的一种精神释放。但你身上的事情不是现在科学可以解释的通的，所以也不能排除灵魂一说，是梁方知真的来和你告别了。”方行知就事论事。
叶承道：“都可以，我现在才意识到距离方知走已经四十年过去了。人生有几个四十年，我以后会珍惜你的。”说到最后叶承拍了拍方行知的肩膀。
方行知哭笑不得，道：“如释重负之后，本性开始暴露了。”
“我是个悲观的乐观者。我是这么定义我自己的。我对事情总是消极的看待，这个是从小生活留下来的阴影。但是我觉得我又是个乐观者，期待并且相信阳光的出现，我觉得这个大概是天性。”叶承道。
“那我要努力，努力成为你的阳光。”方行知搂紧了叶承道。
“那估计有点难，我的期待总是很高的。”叶承笑道。
方行知看着叶承的笑，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样鲜活的叶承似乎从来未出现过。
叶承见方行知不回答，看他一直看着自己，扯了扯方行知的脸皮，道：“说话。”
方行知握住叶承的手，形成交握的状态，亲了亲叶承的额头道：“高才好，越少人做得到，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叶承被方行知的情话逗笑，道：“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享受难得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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