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翠微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梁昭仪去翠微宫找了不痛快。她不知在何处听闻,苏贵人屋子里的炭火比份例多领了十斤,便上门找麻烦,却不曾想翠微宫的炭火不仅没多,反而因为苏贵人不得宠,还被内廷司克扣了好些。
梁昭仪颇为得宠,如今白白碰了一鼻子灰,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捏着帕子去凤仪宫抱怨。
皇后含着笑,安抚了梁昭仪半日,才将她打发了。槐枝上前为皇后按揉头部,皇后方才的笑意早已不见踪影,她吩咐槐枝,“你去通知内廷司,让他们不许再克扣苏贵人的份例。”
槐枝不解,“苏贵人回来后还未被召幸过,娘娘何必为她出头。”
皇后冷道:“梁昭仪这个蠢货,咱们把这事透露给她,她在翠微宫闹闹便罢了,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如今她闹到本宫这里,若是本宫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本宫管理不善的过错。”
“这消息是依桃传出来的,依桃怕是不中用了。”槐枝道。
皇后脸上不甚耐烦,“先用着吧,如今忙着翊儿册封太子和除夕夜宴的事,本宫也分不了心,横竖孟言刚回来,也翻不出什么花。”
“娘娘,听御前伺候的小太监进宝说,昨日早朝上,陛下夸了礼部此前编修《嘉定史册》一事,此事是三殿下负责的。”槐枝小声提醒。
皇后用力按按眉心,“是啊,孟承也十四岁了,本宫记得,孟承的外祖家,太师有个小儿子如今在工部做事,你传话出去,让父亲和哥哥留意着。”
“是。”槐枝心下明了。
皇后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心里越发烦躁,一个个都长大了,来日都是孟翊的阻碍,她忍不住长叹一声,只觉得累得很,抬着手让槐枝扶她进去歇息。
皇后发了话,内廷司再不敢克扣翠微宫的东西,忙送来了足额的炭火和冬衣。
孟言坐在暖阁里,伸手烤火,一面将手中的一封信放在火盆里烧了。依桃推门进来送甜汤,闻着屋子里的糊味,不由问道:“殿下在烧什么东西,呛得很。”
边说边打开了窗户,孟言抬头看她,只见依桃面色如常,冲她无奈一笑,端过甜汤,道:“方先生命我们写的一篇文章,我写的太差,羞于见人,便烧了。”
依桃笑道:“殿下才去南书房不久,过些日子或许就有进益了。”
兴儿推开门走进来,行了个礼,道:“殿下,三殿下差人过来,说明日休沐,想邀您出宫去逛逛。”
孟言忙道:“好,早就想出去逛逛了,兴儿和我一同去。”
兴儿应了一声,出去复命,依桃在一旁道:“既要出宫,奴婢便准备些寻常的衣物,宫外不比宫内,殿下一切当心。”
“嗯。”孟言点点头。
皇子和妃嫔公主不同,只要禀明皇上,便可出宫。孟承得了皇上的允许,和孟言带着各自的贴身太监和三名御前侍卫出宫来。两人扮做寻常富贵人家的少爷,坐着马车来到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此时正是午市时间,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十分热闹,孟承已出来过几次,便一路给孟言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和有趣的玩意儿。孟言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听着孟承不带恶意的轻笑,孟言才轻咳一声,端起皇子的矜持来。
两人一路来到一间酒楼,挑了个二楼的雅间坐下,雅间很大,用屏风隔开,孟言二人坐在靠窗一边,其余人则坐在隔壁。落座后,孟承道:“大哥,别看这迎客轩不似满月楼那样气派,但这里的酒菜,却比满月楼好吃多了。”
孟言笑道:“三弟推荐的地方,自然不会错。”
上菜后,孟言看着那些菜色,夸赞道:“光是看着就已经食指大动了。”
“大哥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打牙祭。”孟承喝着茶道。
他话音刚落,听到楼下吵吵嚷嚷,两人不约而同探出头去看,只见一群身穿棕色盔甲的士兵,正巡逻到这一条街,当街抓住了一个惯偷,闹出不小的动静。
孟承看向孟言,指着那群士兵的首领问道:“大哥,你可知那是谁?”
孟言自然不认识,他摇摇头。
孟承道:“那是枢密院的副使,皇后的亲弟弟,如今他带的兵,便是之前虞家军分出来的。”
“虞家军?”孟言下意识问,这个姓想来并不算多。
见楼下的人走远了,二人重新坐回去,孟承道:“虞家军的威名,大哥在越州难道没听说过吗?”
孟言再次摇头,“只是略有耳闻,越州那种偏僻地方,哪里听得到这些消息。”
孟承给二人斟满酒,缓缓道:“虞家军是从前的虞候建立的,后来传给他的儿子小虞候虞从旸,在小虞候手里发展壮大。虞家军历经几朝,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令敌人闻风丧胆,皇祖父下旨亲封虞从旸为护国大将军,并且保留祖上的爵位,这位大将军可谓一时风光无限。”
“后来呢?”孟言听得呆了,连菜都忘了吃。
孟承继续道:“后来,父皇登基后不到一年,虞从旸将军便因为通敌造反被查处,满门抄斩,虞家军自然也被充到禁军、枢密院以及兵部分别管理了。”
“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