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赶到翠微宫时,翠微宫站了一院子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整个宫室弥漫着哀愁,孟言慢慢走进去,在殿门口碰到了从屋子里出来的皇上皇后,皇上面色凝重,皇后也愁容满面,孟言跪下身请安,皇上沉声道:“进去看看你母妃吧。”
“父皇,儿臣听说母妃生下的是个皇子,弟弟呢?”孟言忍不住问。
皇上脸色微变,没有说话,皇后在一旁替皇上开口,“四皇子夭折了,已经抱出去了。”
孟言心中又悲又痛,他有一肚子的疑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暗自忍下,目送皇上皇后离开后,快步走进内室。
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血腥味,孟言皱皱鼻子,看着蓉嫔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教人看的心中不安,他问甘草,“母妃如何了?”
甘草抽泣着说:“太医来瞧过,说是胎儿不好,导致母体受损,娘娘失血过多,但是生命暂时无碍。”
“暂时无碍?”听得这四个字,孟言心中顿时急躁起来。
甘草道:“太医是这样说的,奴婢……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你细细说来,母妃孕期并未听说过有何不适啊,怎么就生下了个死胎!”
甘草惴惴道:“娘娘平日身子是无大碍,只是偶尔会觉得腹痛,太医说是有孕后的正常反应,只要注意不要太过劳累,娘娘觉得是小事,若是禀告皇上或皇后,显得她仗着有孕兴师动众,也怕殿下担心,所以就没告诉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糊涂!”孟言骂道,“母妃即便担心,你也该早些告诉我,是哪个混账太医诊的脉?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甘草头垂的更低了,整个人显得惶恐不安,她战战兢兢说:“娘娘出事后,奴婢就将此事禀告了陛下,陛下找人去请了这位姜太医,可是他已经不在太医院了,说是三天前告老还乡了。”
孟言只觉得有一股怒火在胸腔中越烧越旺,快要从胸口爆裂出来,这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阴谋,有人一开始就对准了蓉嫔的肚子,之前忍冬已经换过不妥的安胎药,孟言竟然就以为一切无恙了,怪他粗心大意。
他唤来忍冬,黑着脸问:“魏太医开的安胎药确定不会有问题?”
忍冬一个头嗑在地上,“奴婢不敢违逆主上的意思。”
孟言是相信虞清的,既然安胎药没有问题,那么事情肯定出在别的地方,或是吃食或是日常用度,孟言吩咐甘草,“仔细查,看看翠微宫有哪些地方是和蓉嫔怀孕时不同的,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奴婢遵命。”甘草知道姜太医消失后,心中也是悲愤交加,她们日防夜防,竟然还是没有防住,一想到蓉嫔娘娘还在睡梦中期待和孩儿的相聚,甘草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孟言冷静下来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蓉嫔,悲伤浮上心头,他问道:“父皇是什么态度?”
“陛下也说了要彻查,不能让四殿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甘草回道。
“我问的是他对母妃的态度如何?”
甘草默默擦泪,不敢回话,直到孟言抬头看她,她才小声道:“陛下……陛下只说要奴婢们好生照顾娘娘,别的……没说什么。”
孟言心中冷笑,去年看着皇上对蓉嫔复宠的样子,还觉得他有几分念着旧情,可是也只是宠过一阵就又淡了下来,孟言以为是因为蓉嫔有孕不易侍奉,如今看来,他这个父皇,实在是个凉薄的人,蓉嫔对他就算没有功劳,可是她辛苦怀孕,还累的母体受损,竟然就换来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关心。
孟言闭着眼,忍下心中的愤怒,打发了甘草和忍冬,独自坐在床边陪着蓉嫔,看着蓉嫔凄惨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在越州时,他在院子练剑,母妃坐在廊下替他做衣裳的场景,那时候的母妃,虽然会暗地里思念皇上,人却是知足安乐的,可是回到宫中,她整个人便活的如履薄冰,为了皇上的恩宠,为了孟言的前程,她小心翼翼顾着一切,最终竟然将自己的孩子赔了进去,有可能,还会赔上自己。
孟言甚至想,若是他没有起夺嫡的心思,回宫后便请旨以越州为封地,远离这些风波,会不会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冒出一点头就被他按下去了,他不争并不意味着就会安然无恙,他只有争到更多的权利,才有能力保护母妃,保护身边的人。
在翠微宫待到天黑蓉嫔也没醒,孟言不得不出宫离开,让甘草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
孟言心事重重回到王府,穿过前院的回廊,看到有个人站在凌烟阁门口,一身青白色衣裳,正是虞清,孟言走过去,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虞清寒暄,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了吧。”
虞清点头,“小满回来告诉我了,蓉嫔娘娘如何了?”
“还昏迷着。”孟言说着,和虞清一同走进凌烟阁,在书房落座。
二人坐下后,孟言把翠微宫的情况给虞清细细说了,虞清沉凝道:“这个姜太医,十有八/九找不到了,即便找到,估计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我只是在想,这件事到底会是谁做的,皇后还是三弟?或者……其他某位嫔妃?”
“都有可能,皇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虞清若有所思,“你知道淑妃为何一直避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