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被废除皇后之位,终身囚禁在重华宫,无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在被囚禁之前,孟元好歹发了一次善心,让虞清去天牢见了虞将军夫妇最后一面。
往日威风凛凛的虞将军,如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成了个死囚,虞清这才注意到,虞将军和虞夫人的头发早已花白。
他脱力跪在牢门外,狠狠往地上嗑着头,哭道:“都是虞清的错,是我害了你们,我是虞家万死难辞的千古罪人!”
虞将军隔着牢门扶起他,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他眼中没有了从前训练虞清时候的威严,只剩下一个老父亲深深的不舍,他长叹一声,道:“这事不怪你,其实无论是谁登基为帝,我们虞家的下场都不会好过,我原本打算的是再过两年,等你皇后的位置坐稳后就交出兵权,跟你母亲去乡下安心过日子,谁知,他竟然这么等不及。”
虞夫人在一旁已哭成了泪人,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虞清的脸,心疼道:“才多长时间没见,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皇上待你不好?”
虞清不敢把孟元说的那些诛心的话说给二老听,只能宽慰道:“我很好,他说不会迁怒与我,可是我已经没有脸面苟活于世了。”
听他这样说,虞将军立刻正色道:“万不可随意牺牲自己的性命,你要好好活下去,死亡并不是逃离一切的最好办法。你要永远记住虞家的冤屈,若有能力,务必要替虞家伸冤,虞家世代忠良,不能背着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你也不能被仇恨蒙蔽失去本心,你要始终谨记,你是虞清,是虞家坚韧不屈的少将军。”
虞将军的话一直萦绕在虞清耳边,那是被关在重华宫的前半年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要活着,更要好好活着,要为虞家洗脱冤屈。
万幸的是孟元并没有连同四十万虞家军一起处置,他将所有虞家军拆散重组,分别安置在禁军、兵部、枢密院和各大军营管辖,或许是虞将军提前给他们交代过,所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反叛的情绪,个个儿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既然换了将领,就听从新将领的指挥。
而在虞清出事前,因为得罪冯怀曼被罚进浣衣局的忍冬倒是逃过一劫,在那种紧张的时刻,没人记得她这个小宫女,她便在浣衣局自毁容颜,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成了虞清联系外界的唯一途径。
虞清靠着心中的一点信念,在黑暗中苦苦支撑着。
直到现在。
孟言听完虞清的往事,半晌没有回过神,故事里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让孟言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外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他们在房中密谈了一个下午,期间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虞清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觉得腿有些酸麻,他站起身,预备开窗透透气。
他方站起身,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了下去,孟言半坐在床上,双臂将虞清紧紧箍在怀里,牢牢抱着他,仿佛一松手,虞清就会消失一样。
虞清的头搁在孟言肩膀上,双手无所适从的下意识拽着孟言的衣裳,这个别扭的姿势令他很不舒服,他皱着眉挣扎一下,“孟言,放手!”
孟言却收紧手臂,把他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虞清正要推开他,听到孟言开口道:“你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好吗?”
他声音嘶哑低沉,仿佛压抑着满腔的难过,虞清顿了顿,终于还是没有推开他。
他在床边坐下,让孟言能抱得更舒服一点,孟言高热刚退,身上温度比一般人要高些,此时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传出来,灼烧了虞清整颗心。
虞清不知道,孟言是在难过蓉妃的离世,还是在难过他的遭遇。
或许两者都有,虞清不想去问,他最脆弱最难熬的日子是一个人苦苦挨过来的,此时看到同样脆弱的孟言,他不忍苛责。
“为什么我这么晚才遇到你。”孟言松开虞清,和他面对面,缓缓道,“如果当初我没有被送去越州,也许你身边就有人陪着了。”
孟言实在不敢想象,这样出尘绝世的虞清,竟然受过那么多苦楚,只要一想,孟言就觉得心疼的厉害,虞清和他娘亲一样,被薄情的人蒙蔽,傻乎乎献出自己的全部,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虞清,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再也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孟言看着虞清的眼睛,直愣愣地说。
虞清刚要开口说自己不需要同情,孟言忽而凑过来,咬住了他的唇。
孟言的力道不重,牙齿嗑在虞清细嫩的唇瓣上,带来细微的疼痛感,虞清因为疼痛皱眉时,孟言放开牙齿,又用舌头一点点舔舐着咬过的地方,轻柔且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品尝稀世珍宝。
虞清的心在孟言的舌头将要撬开自己牙关的时候,突然漏了一拍,他如梦初醒般一把推开孟言,急道:“孟言!”
孟言痴痴看着他,“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从今往后,我们相依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