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团聚守岁,子时一过,新年伊始,京城一片安静。
孟言悄无声息地去了清净庵。
永萱被安置在远离庵堂的独立院落,院落外面被孟言的人牢牢围住,孟言轻声走进,房间里头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永萱躺在床上,脸上泛着虚弱的苍白,玉芙领着一个接生嬷嬷走进来,嬷嬷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跪下身请安道:“小世子给淳王殿下请安。”
孟言一言不发点点头,递给玉芙一个眼神,玉芙会意,带着接生嬷嬷下去了。
孟言守在床边直到永萱醒过来,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撑着身子要找孩子,孟言按住她的肩膀,宽慰道:“孩子很平安,现在已经睡着了,你放宽心。”
永萱一把拽住孟言的手,含泪道:“永萱多谢大哥……若不是大哥当初出手相帮,永萱恐怕留不下这个孩子……”
孟言拍拍她的手,“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怎么还哭呢,听说月子中总是哭对眼睛不好,快别哭了。”
永萱忙擦干净眼泪,抽泣着问:“生下来是生下来了,可是往后该怎么养大他,父皇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她说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一想到孩子父亲的下场,她就觉得害怕,身体也不知是因为产后寒冷还是惊惧,微微颤抖起来。
孟言看她一眼,决定开门见山,他道:“这个孩子我会替你养大他,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儿子,是淳王府的世子,父皇只会疼爱有加,绝对不会降罪于他。”
永萱仿佛听到什么惊涛骇浪,猛地睁大眼睛,叫道:“这怎么行!他是我和苏留的孩子!”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将他带在身边,在清净庵这种地方我还勉强可以替你遮掩,但是两年后回京你如何跟父皇解释他的来历,又如何再议亲?父皇不用细想便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届时还会留下他的性命吗?父皇要想保住你的名声,只能牺牲这个孩子。”
“我不要名声!我只要他!”永萱激动地叫起来。
孟言淡淡一笑,“你可以豁出一切,连名声都不要,可曾想过淑妃娘娘,她一人在宫中日子本就过得凄苦,你若传出这样的丑闻,她还如何在宫中立足。”
听到这句话,永萱方才还激动的情绪瞬间萎靡下来。她在清净庵住了快一年了,淑妃虽然碍着宫规不能出来看望她,但是每每换季变天的时候,总是派人送了东西出来,捎带着她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生怕永萱在这里吃不好穿不暖,永萱很想念她,也觉得很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她任性,母妃又何至于此。
孟言继续道:“我会悄悄把这个孩子带回去,就说是我外室所生,让侧妃养着,将来他会继承淳王府的爵位,若有其他的,也必定都是他的,我会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好。”
永萱将信将疑,“宁妃娘娘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大哥将来若是娶了正妃有了嫡子,她们又怎会真心待我的孩儿。”
“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将来一定只有这一个孩子。”孟言道。
永萱难以置信,“怎会,大哥这是何意?”
孟言淡淡一笑,“那天在御景亭,你说我不明白你和苏侍卫之间的感情,我怎么不明白,所以我才愿意帮你,也是帮了我自己。”
永萱似乎依旧没听懂孟言话里的含义,又似乎听懂了,她有些犹豫不决,那到底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却要送到别人手中去养大,认别人做父母,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大哥,她心里也还是非常不舍。
孟言没有催促她,弯腰拿火钳给她拨了拨盆中的炭火,之后出门去了,他要给永萱留一些时间认真考虑清楚。
孩子他是一定会抱走的,但是最好在永萱自愿的前提下,免惹事端。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星星点点的雪花从漆黑的上空落下,盘旋在孟言的眼前,孟言伸手去接,只接到掌心的一片湿润。
玉芙上前给孟言披上了狐毛大氅,附身说:“今晚所有伺候接生的嬷嬷已经全部解决了,小世子也已经安全送到了淳王府,由甘草看护着。”
“再去彻查一遍,整个清净庵凡有知情者,一律不许留活口,就让今晚的事像这场雪一样,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地消失。”孟言沉声吩咐。
玉芙忙道:“是。”
孟言等了大概有一刻钟,再次推门进去,永萱呆呆坐在床上,听到动静抬头看他,恍惚了半晌,才道:“能不能让我再见见他?”
“见多了徒增伤感,等以后你回京了,常来我府中坐坐,到时孩子也会蹒跚走路了,他会喜欢这样漂亮的姑母的。”孟言笑着说,永萱却听得心如刀割,“姑母”两个字深深扎在她的血肉里,可她又无能为力。
要想保住这个孩子,保住淑妃娘娘,保住她自己,便只能听孟言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