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一时愣了,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孟言从乳母手中接过景止,递到虞清怀里。
从来运筹帷幄冷静稳重的虞清突然慌了神似的,不敢伸手去接这个小小的生命,孟言又往他面前递了递,小景止伸出手来,朝着虞清胡乱地挥,虞清便僵硬着接过他,摊在手臂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景止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衣襟,小孩子手劲大,拽的死死的,虞清不觉就笑起来。
傍晚的天色已暗,又因着虞清的这个笑容重新亮起来。
连晴都不由得看呆了,她一直知道自家公子好看,却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温柔,平日对着孟言,温柔中也总有一份矜持。
孟言瞧着眼前的景象,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算计谁都算不了什么,他只要能和虞清永远在一起。
景止玩了一会儿,就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虞清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眼角挂着笑意。孟言看着高兴,晚饭都能多吃几碗,他道:“趁你开心,不如再跟你说一件开心事。”
“何事?”虞清慢悠悠喝着汤。
“今日早朝,父皇又斥责太子了。”
虞清微微皱眉,“这是第几回了?”
“记不清了,总有两三回了吧,如今我这位二弟做什么父皇都看不顺眼,不知道还留着他这个位子做什么。”
“他才处置了安国公和皇后,不会这么快处置太子的,毕竟太子并没有参与其中,他要堵住悠悠之口。但是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出了这样的事,再看着太子殿下又怎会顺眼,废太子是迟早的事,我们只管耐心等待就是了,这个档口没有必要冲上去。”
“我知道。”孟言给虞清添了一碗百合羹,“不知道孟承会有什么动作,还是让颜如玉姑娘多留意留意,这些年从她手中送到王公贵族家的小妾也不少,给那些大人吹吹枕边风,总能探听点消息。”
“好。”
二人吃完饭,孟言去书房和沈寻商议兵部内部改革的事宜,虞清就想约着颜如玉见一面,他让忍冬去通知颜如玉,四下却没看到忍冬,便问连晴,“忍冬呢?”
“忍冬姐姐下午说有点事出去了。”连晴道。
虞清知道忍冬偶尔会帮着宫里昔日的小姐妹在宫外买些胭脂水粉,大约又是出去办这些事了,便没有在意。
而忍冬此时正坐在城西的一个茶楼二楼的雅座,对面坐着一个精明女婢,忍冬认得她,是诚王的贴身婢女桃枝。
在她们面前站着一个落魄妇人,是去年被赶出淳王府的侍妾,房氏。
忍冬刚听完房氏一席话,双手把衣裳拽的死紧,脸上震惊错愕,她不敢相信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房氏弱不禁风拿帕子擦拭着脸颊的泪痕,抽泣道:“我已经和淳王府再无关系了,何必要欺骗姑娘,当初确实是王爷身边的玉芙要我往点心里掺那些东西的,我还以为是王爷兴起,想来我屋子过夜,没想到苦等了一夜,一早竟被赶了出去,我一个清白女儿身,平白摊上这样的罪名,何其无辜啊!”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忍冬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起那晚因为这碟糕点,孟言和虞清发生了什么事,又想起孟言对虞清的说辞,一颗心渐渐升起寒意。
“王爷……为何如此?”忍冬问。
孟承从屏风后头款步走出,挥着执扇,道:“为何如此?自然是垂涎你家公子的美貌。”
忍冬唬了一跳,站起身行礼,孟承免了她的礼,使了个眼色让房氏下去了,看到忍冬脸都白了,却还在试图遮掩,“诚王殿下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
“住在我大哥府中的谋士是虞清,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孟承悠哉坐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忍冬大惊失色,却故作镇定,“诚王殿下说笑了,奴婢从前是伺候过先皇后,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何还能住到淳王府中。”
“你家公子手边是不是有一只黑玉雕成的小黑猫?那是当年出宫,我陪着大哥买的,他买来送给谁,我自然知道的。”
忍冬怔在当场,虞清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黑玉小猫,那东西不值什么钱,虞清却看得很重,收在抽屉最里面,还嘱咐忍冬千万别弄丢了。
忍冬知道那是孟言送给他的,可她不知道,孟承居然也知情。
原来孟言根本没有好好保守虞清的秘密。
忍冬突然有些恼,她看向孟承,“殿下为何和奴婢说这些,主子们的事,做奴婢的不敢过问。”
孟承收了扇,看向忍冬,“我从前只当大哥一时兴起玩玩而已,可这些年冷眼看下来,他也玩的太过火了点,大哥还常常和我炫耀,说父皇的人玩起来就是不一样。”
“别说了!”忍冬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嘴唇都咬的发白了,身体因为最后一句话止不住地发抖,她紧握着拳头,声音都带上了颤抖,“淳王殿下和公子只是合作关系,诚王殿下不可胡乱揣测。”
孟承笑了,“是不是合作关系,你最清楚。”孟承说着凑近忍冬,“父皇当初说过,我们三兄弟中,大哥性子最肖他,虞公子在父皇那儿受的苦,难道还要在大哥身上再受一回吗?我都替虞公子觉得可怜,再怎么样当初立后时,我也是跪在地上叫过一声母后的。”
他是笑着说的,忍冬却觉得后背有无数根针同时扎下来,扎的遍体生寒。
她在王府见过孟言和虞清的腻歪模样,心中本就不忿,可一直不敢言说,竟不知道原来孟言也是靠着算计虞清才得手的,那他骗了他这一次,会不会骗第二次。
忍冬只想虞清能好好活着,他要和谁在一起都可以,独独不能再是孟家的人。
“诚王殿下……是什么意思?”忍冬咬着牙问。
孟承道:“想要和忍冬姑娘合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