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叶恪和张简
叶恪这样性格的人,张简实在不是同好,路上遇见,都是要绕道而行的。
“明月在空,把酒当歌!来!大家喝!“叶恪宛如一只绿丛中的花蝴蝶被众位官员围着,众人喝得不亦乐乎,各个疯癫,一看就是喝上了头。
张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饮了一口酒,沉了一口气,捋开袖子起身离开。
叶恪刚入朝中几日便混得风生水起,他善交谈,看起来是个美公子,内里却是不拘小节的糙汉性格,朝中大臣平日里见惯了趋炎附势,心怀鬼胎,竟十分吃他率真这一套。
但张简看得出来,此人绝非没有城府的山野小子,他可聪明着呢!
且看这些大臣的座位,交谈,张简便可看出他们哪几人是一条心,哪几人是表面情谊,貌合神离。
叶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张相,去哪儿啊?”
张简走出来没几步,叶恪便追了出来。
张简施施然道:“本官这边要赶回去处理公文,便不叨扰了。”
叶恪走在他面前,身上带着酒气,张简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如水的月色照着一贯清冷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小表情如猫般慵懒,令叶恪心里漏了一拍。
“可是下官招待不周,怠慢了张相?”叶恪附身凑近仔细看着张简,张简不自在地微微偏头,今日叶恪才发现,张简皮肤真是好得出奇,细腻白nen,怕是那些京中每日保养的贵族女子见了都要自叹不如。
张简后退一步:“是本官自己喜静,何来怠慢之说,下次若大人还要宴请宾客,就不必再请本官了。”说罢,他颔首离开。
长衫袂袂,仪静体闲,叶恪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张简的背影,只觉得头晕目眩,“怪哉,莫非真的喝多了?”
——
之后的几日,叶恪更像一只花蝴蝶,哪儿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隔天在司天监。
张简看见叶恪同大小官员聊得欢天喜地,眉开眼笑,他问道:“他怎么在这?“
“叶大人来找常大人的。”
再隔天在军器监。
张简见叶恪和三人勾肩搭背,蹙起眉头:“他怎么在这?”
“叶大人与徐大人、李大人、上官大人约好了下午去品茶。”
再再隔日在太常寺。
张简又见到了叶恪,叹了口气,还不等他问,旁边的官员说道
“王大人请叶大人过来取菊花种子的。”
再再再隔日。
张简停在御史台门口,若有所思,问门口侍卫。
“叶恪可在?”
侍卫答:“回丞相大人的话,叶大人方才进去。”
张简深吸一口气,转头便走。
没过几日,叶恪便从礼部侍郎升为礼部尚书,短短半年,从一介布衣官至正三品礼部尚书,说出去足够为世人称道了,张简虽承认叶恪着实有几分能耐,但皇上如此看重这等不知礼数之人,张简还是略有些不满。
“恩师,叶恪这厮与朝中官员来往过密,是不是太不妥当了?”
张简摇摇头:“信延,你看他平素都与何人来往?”
名为信延的官员思索一番道:“多为右党中人。”
张简点点头:“不错,科举舞弊一案,叶恪看着是站在皇上这一头的,可他又四处结交右党中人,若是旁人,一定会以为是皇上授意。”
信延恍然大悟:“恩师,您是说,是皇上授意他与那些人交好,目的是给右党中人看清局势,敲打或拉拢他们?”
张简颔首:“不完全是,从两年前开始,皇上突然对一贯敬重的关绍翁产生了恨意,我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皇上的作为来看,他是要关家不得翻身,甚至很有可能是要关绍翁的命,眼下关绍翁还不知道这一点,恰巧出来一个叶恪,恐怕他是另有任务。”
张简敛眸道:“叶恪这个人左右逢源,滴水不漏,胸有城府,他可不简单!”
“张相果真是人中龙凤,心思清透啊!”外头传来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叶恪提着几坛子酒,闯了进来,管家拦了一路愣是没拦住他。
张简无奈地瞪着叶恪摇头,示意管家和卢信延下去。
叶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简看,除了欣赏,还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在。
怪呀!怎么张相只是坐在那,面露不喜,他都觉得好看地不行。见了皇上同肖见连的缱绻之情,他便也对同性交好习以为常,莫非,自己还有喜欢男人的倾向?
“叶大人有事?”张简刻意忽视对方手上的酒坛子。
叶恪走到他身边,盘腿坐下,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姿豪放,颇有股豪气在里头:“张相,下官都送了好几回请帖,你都闭门不见,下官只得不知礼数,无请自进了!”
张简皱眉不满道:“原来你知道你自己没有礼数!”
叶恪睨着他,忽然哈哈大笑一声:“张相,你也有这般有情绪的时候,下官还以为你是风雨不倒,五毒不侵,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张简撇过脸去:“有事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他知道叶恪断不可能闲来无事,跑到他这里来自讨无趣。
听到这话,叶恪勾起唇角,靠得近了些:“张相,你真是懂我!”
叶恪从怀中取出几个竹简,放置在案上那一堆案牍中,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硬是将酒壶塞到张简手中。
"张相,我是来请你喝酒的,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
张简睨了一眼那几份竹简,接过酒壶,喝了起来,他不胜酒力,半壶下肚便已至微醺。
叶恪莞尔一笑:"张相原来不胜酒力,那下官不叨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