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馀花满寺庭(一)
带着凉意的晚风从微微敞开的车窗里吹入,撩动着陆清匪额前微长的发丝。车速有点快,外面的路灯融成了一片,晃得他眼晕。
陆清匪在微醺的酒气里面闭了闭眼,他今晚喝的不多,这具身体却不是他之前的那具千杯不醉的身体,一杯香槟下去就有了三分醉意。
变化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脸部的轮廓打下阴影,他的脸颊隐隐地带了点润红的粉,微蹙的眉毛和抿紧的嘴唇却更显出一种冰冷而不可接近的冷淡气质。
前面开车的江声从镜子里偷偷窥了他一眼,正好有路灯的光落下,那人左眼下一点泪痣被抖动的纤长睫毛盖着,随着车子若隐若现地颤。他暗自在心底啧了一声。他这个死党这趟从国外回来之后,就莫名多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今晚为了庆祝他回国他带特地带他去酒吧浪,他倒好,一个人端着一杯酒在卡座上一坐,脊背挺直,姿态如高山白雪,只领口散散地解开,露出一小片发光般的锁骨。整个酒吧的谈话的音调登时就低了八度,男男女女的眼神都在往他身上飘。偏偏他却还好像毫无察觉,冷着一张脸,有一下没一下地啜着手中的酒。来搭讪的人来一个拒绝一个,来一双拒绝一双,喝了半杯酒之后就说没什么意思要走,只留下一沓印着口红印的名片放在桌子上,动都没动。
江声却敏锐地觉察到,虽然他的神态还是一样的冰冷,甚至更加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那举止间却有一种和之前不相同的味道,他也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味道。
反正就是感觉和之前浑然的冰冷不一样了,之前的他宛如一块硬冷的冰块,从内到外都是硬且冷的,任何靠近他的人,只能觉察并且畏惧于他的寒冷。如今的褚景和却好像是一块裹着一层冰霜的酥心糖,只要用舌尖含在嘴里慢慢抿化了那层冰冷的外表,便能吮吸到内里融化的甘甜蜜汁。
越是冰冷,越是高不可攀,便越是撩人,便越是……
哎,想什么呢。他可是个24K纯直男。长腿妹子才是他的真爱。
“景哥,你这趟回国来,还回去吗?”他赶紧收回视线,握紧方向盘,若无其事地问。
“暂时不打算回去了,我在那边的音乐学院已经毕业,治疗也告一段落,打算回国修养一段时间。”
陆清匪微微睁开眼回应道。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褚景和,是褚家的三子。褚家是商业世家,国内排的上号的豪门世家。这具身子就是个出生在蜜罐子里的阔少爷,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就是心脏怎么不好。从小被家里千恩万宠地养着,也不指望他继承什么家业,就怕这小少爷不小心什么时候嗝屁,因此万事都依着他。
“那你这段时间打算干点什么?”江声问。
陆清匪想了想。“学画画吧。”
“油画?”
“国画。”
江声便笑了,“你出国学了三年音乐还没够,怎么又对国画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