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许多天, 谢迁就没再外出,好好地在子说府里陪着楚灵越。
至于威云府和治粟司众人的处置问题,就全权交给了温遇和温遥。
而此前谢迁将天景帝和太后各自软禁起来的事也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但却没谁为此多问一句,就连楚灵越也没有,好像就这样默认了谢迁的做法。
不过有时,谢迁看着楚灵越清醒时独自凭栏, 目光怔怔地不知望向何方, 整个人都像漂浮在空中似的, 谢迁也是跟着一阵怅然。
可他却毫无办法, 他并不能代替楚灵越受这磨难。
但他想,都会好起来的吧, 他们这一生也未曾作恶,凭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呢?
至于他在枯源井里看见的那个, 也不会成真的吧?
这几天谢迁和楚灵越之间几乎把话说了个透,两人一一对了前世今生的经历, 想要从中找出一点背后的端倪。
唯独谢迁在枯源井中看见的这一段,他从未说出口, 甚至他还天真地期待着,这只是上天同他开的一个玩笑, 否则的话, 这实在是……意难平。
谢迁几乎都要无奈了。
谢迁摇摇头, 决定暂时不想这些, 他走到楚灵越身后, 探手抱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头,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楚灵越微微侧了下头, 谢迁本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但没想到楚灵越居然开口了,带着些迟疑似的:“我在想,我的身体怎么就成了这样?”
谢迁闻言一顿,是真没想到楚灵越会在想其他的。
他抬眸盯着他的侧脸。
楚灵越顺势回身,将谢迁搂在怀里,语气里有些不确定,缓慢开口:“我没有先天病疾;母亲虽然不够细致,但也不至于让我坏了底子;近年来,我寻常健安之时,能挽长弓踏轻风,不见一丝孱弱之相;多年来,众御医也从未诊出什么所以然。”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足见此事确实引起了他的思虑,谢迁于是也未见嬉笑颜色,正色道:“你从小经大祭司诊治,大祭司医术独步天下,他都解决不了……”
楚灵越没有回他这话,反而继续说:“楚家代代都有病体孱弱不治而亡的……子孙,我知道世人都说是皇命太重自有反噬,可当真如此吗?”
皇命这种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了些,可他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事,几乎都在诉说着神奇,是以谢迁觉得楚灵越说的应该不是否定它,他只是在质疑。
谢迁顺着楚灵越的思路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是说,你怀疑……也有人给你们下咒?”
楚灵越也不确定,他说:“若非是你,我也不会想到这上面。”
高妙的咒术在如今大多已然绝迹,但谢迁和楚灵越年纪实在不大,这世间也不乏有高人,既然如此,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而楚灵越的这个想法也并非是他自己过于多疑。
他说:“我找人查过楚氏前几位病亡之人的生辰,我发现他们,或是阴月出生,或是阴日,或又是阴时出生,全部都是,无一例外。”
谢迁听到这里,眼眸顿时凝住了。
因为楚灵越,乃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
一两个或许是巧合,但全部这样,那就必然不是巧合了。
谢迁觉得,罩在他们头顶的那片阴云,在楚灵越的话语间,好似忽然又浓重了许多。
那边楚灵越见谢迁安静了下去,顿时有些着急,意识到自己好似不该同他说这些,于是赶紧补充说:“我只是胡乱猜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迁凝眉:“但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楚灵越后悔自己短时间内就习惯了什么都告诉他了:“没有道理,我乱说的。”
“有的。”谢迁认真道,“有理有据。”
眼见着楚灵越急得蹙起了眉,一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谢迁见状,同他弯着眼睛笑:“哎呀没关系嘛,我们就是合理讨论一下,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
谢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不能解决就算了,咱们现在开开心心的不就好了,对吗?”
随即谢迁把脸埋进楚灵越的脖颈间,脸上笑意渐渐敛去,他知道,若他有事,楚灵越必也不得安然;而楚灵越若是出事,谢迁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怎么样,好像……也怎样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