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简放轻脚步走到门边,屋子里隐约有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好像是华琼。考虑到柳忆的身手,齐简下意识摸摸耳垂,没敢靠太近。
自己去面圣快一个时辰,华琼怎么还没走?这个认知,让齐简有些不悦,眉头蹙起片刻,他脚下掉头,朝温泉池走去。
刚走两步,屋里传出声惊呼,华琼声音提高几度,连声反问:“你说你知道?”
柳忆声音较低,比往常听起来,更沉稳些:“怎么,你不信?”
齐简抬头,脚下再转,还没等迈腿,华琼断断续续声音传来。
“你…”华琼明显错讹,声音都不太连贯,“怎么可能,你…”
“别你了,您可以走了。”柳忆声音还是很平缓,可齐简却从里面,听出不耐烦情绪。
这让他情绪好上许多,柳忆和华琼私聊许久,被冲淡不少,齐简转身,没看房间里情形,而是慢慢走到温泉池旁,池边,有个小小茅草亭子,亭子里,摆着套小巧石头座椅。
齐简打量两眼,选中正对房门处,坐下去。
房间里,华琼脸色诡异,好像想质疑,又顾及着往日笑意满脸的模样,不能讲话说分明。
“三皇子,请吧?”柳忆率先起身,对着门口,做个请的手势。
华琼走几步,还是没忍住:“你说,你早就知道?”
柳忆冷冷笑起来,眼眸中渐渐泛出杀意:“三皇子,如今你把话说开,我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华琼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人了。眉眼面容,和几年前所差不大,但目光却锋利之极,再也不似当年太学里的模样。
“你方才说的事情,我先前已经知道,甚至我知道的,比你讲的,还要更多。”柳忆握着茶杯,慢慢转动其中茶水。看着淡黄色水波涌动,柳忆压低声音,说出个名字。
华琼脸色微变,眼睛眯缝起来。
“这人是柳府老管家,在柳家兢兢业业做了许多年,谁能想到,居然会搅和进这些事里?”
柳忆说完这话,只是笑笑,低头看向茶水,仿佛心有成竹。其实,他这会儿,心理虽称不上乱入麻,倒也差不多。
压下各种烦杂心思,柳忆端着杯子,快速将三皇子的话想上几遍,结合原先猜测,他隐约有大概猜想,且看三皇子听见名字的反应,这猜想,八九不离十。
“攸臣?”三皇子稳住心神,暗中打量柳忆神色。那件事情,做得极为隐秘,不应该会露出马脚,可是看柳忆笃定的样子,却好像早知道什么?
柳忆抬眸看他,对着门口再次俯身:“三皇子,请吧。”
华琼看向紧闭木门,目光阴狠:“小忆,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但这事儿,柳家早抽不出身。”
柳忆直起身:“清羽该回来了。”
华琼愣了愣:“你以为我真怕他?”
“不。”柳忆摇头,“我提齐简,只是想提醒你,我和他两情相悦。”
华琼死死盯着柳忆,沉默片刻,好似听见天大笑话,他脸上笑容逐渐加深:“小忆,你别傻了。你既然说,你知道的更详尽,那你就该明白,这么大的事横在中间,还有什么两情相悦?再说,帝王将相,哪有什么两情相悦?”
“你不信,不代表我和齐简不信。”柳忆脸上笑意隐去,放下水杯。
他倒是有心将水杯砸碎,敲山震虎,摆个架子耍个威风,可这些都是齐王置办的,摔碎了,小霸王龙会心疼吧?
稳稳放好水杯,柳忆上前几步,推开木门。
木门上精雕着五福图,随着门徐徐推开,门上五只蝙蝠好似展翅,扑棱棱飞起。当年齐王,是很上心吧?所有东西,都用最好,连这木门上雕花,都要做到栩栩如生?
可惜,天子终究是天子,这些精心备下的贺礼,到头来,只能更凸显出帝王凉薄。果真如三皇子所说,帝王将相,哪有什么两情相悦?
柳忆自嘲般摇头,还说帝王将相呢,自己当初一走五年,就不凉薄了?
华琼隔着两步远,喊声柳忆:“太子出事,大局已定,齐简成不了气候,日后能保柳家安危的,只有我。”
柳忆轻轻笑起来,看看,自己将柳家看得最重,连华琼都能看出来。
华琼能看出来,齐简自然更能看出来,只要有碍柳家,自己必定,站在柳家一边,所以那时,齐简才会说,选他一次,便也够了。
可那时候,早知柳家可以脱困,才能拒掉虎符,而如今,横在两人中间的,不再是虎符和离书,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