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欲废太子这件事,柳忆知道,这就更证实皇上派人找过柳忆,可这找人理由,柳忆却不愿告诉自己?心里憋闷,又不能说什么,齐简垂眸,目光幽暗。
柳忆拉拉齐简由手,指向桌上那些字,他不确定有没有人暗中偷听,所以话不敢说分明。
齐简不太想理他,冷哼偏过头去。
以小霸王龙的心智,肯定能猜出自己有事瞒着,三皇子那事刚掀过去,又冒出皇上这事,柳忆心虚摸两下鼻子,心道要是能说,我也不想瞒你,这不是没办法吗。
就算是被陷害的、柳家跟齐王的死,总归脱不开关系,这让自己怎么说?
对不起,虽然你爸是我家害死的,但是我爸真不知情?老管家是父亲一手提拔,事情捅出来,父亲怎么洗得清?
何况,柳忆并不知道,这里面,父亲是否真是清清白白,会不会,他其实被三皇子利用而不自知?
转念想到,要是夜一没成婚,自己还能拜托他去西蜀,替自己确认一二,可如今夜一老婆有了,孩子马上也要有了,这时候真不能找他跑腿。
然而这么机密的事,除了夜一,柳忆身边,再没可信之人。
要是石磊再晚走几天就好了,让他传话倒是安全,只有弄清父亲在这事里的作用,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也才能决定要不要和盘向齐简托出。
怪就怪自己大意,认定时隔多年,不会再出事,且又不想白白让父亲担忧,上次石磊来时,没提这事。如今三皇子能提,肯定说明手上还有证据,至少是能将柳家定罪的证据。
三皇子想用这证据威胁柳家,归附于他。而好巧不巧,皇上一封密旨,只要能说服齐简放过太子,便保柳家富贵荣耀,答应皇上,三皇子施加的威胁迎刃而解,只是,齐简那边,要怎么说?
柳忆目光沉下去,心里越发忧虑。
对上柳忆纠结目光,齐简憋闷之余,又于心不忍,只能再次看向桌面。想了想,他蘸着茶水,在皇上两字周围画个圈,又上下各画个箭头,一条指向三皇子,一条指向太子。
所以皇上派刺客,真是做着两手打算?柳忆回过神来,对着齐简眨眨眼睛。
齐简瞄他一眼,再次撇头,就在柳忆以为,自己还要上手拉人时,齐简蓦地回头,一口咬住柳忆脖子。
嗷一声,柳忆疼得眼圈泛红,一直悬着的心,却终于落回肚子里。
齐简咬完,舔着那圈红印,屈尊降贵小声开口:“一试探,二打压。”
这短短一句话,如惊雷过耳,柳忆彻底明白过来。
皇上先派人,一来,是想借此试探太子,如果在明知被暗算时,太子还能不动手逼宫,那便证明太子果然可信。
二来呢,皇上应当是想将这事,赖在三皇子头上,毕竟如今朝上立三皇子之风渐起,皇上不会不顾忌。刺杀这事,不必坐死,只要存个疑影,接下来想要打压,都会更加容易。这也算是废太子后,皇上为压制三皇子一派,留的后手。
只是,皇上没想到,三皇子真敢派刺客,也没想到三皇子势力已经大到,真能神不知鬼不觉派出刺客。
三皇子势力太大,以至皇上不敢轻易废除太子,打破前朝平衡。这才是皇上不愿废太子的理由,也是皇上想拉拢柳家,让自己以世子妃身份为要挟,强迫齐简放弃追查太子的根本原因。
因三皇子动作,皇上反而不敢废太子,这怕是三皇子做梦也没想到吧?
老子陷害考验儿子,儿子反过来算计老子和兄弟,皇室之内,还真是复杂啊。不过要不是因为他们太复杂,柳家又怎么会有封王机会?那可是镇西王和免死金牌啊,柳忆抿抿嘴,抬头看向齐简:“当年那块玉牌呢?”
“什么玉牌。”疑问句,尾音却下沉,齐简明显已经懂了。
柳忆垂眸,盯着脚尖:“就是那块,我还陪你去买金链子的玉牌。”
“扔了。”齐简声音淡淡的。
“扔了?”柳忆声音拔高,猛地抬头,“那牌子,是你的定亲牌吧?真扔了?”
“也不算扔了吧。”齐简想了想,挑眉道,“盖狗头上了而已。”
什么狗头?牌子还能盖狗头?柳忆晕乎乎看着他,以为自己听差了。
齐简瞥他一眼,嘴角上勾,眼里也冒出点点星光。那天他本以为,柳忆走了,再不回来,没想到柳忆不但赶了回来,还在盖头落地前,将它抓住。
盖头不能落地,落地了,便不能百年好合,这是负责讲述大婚事宜那太监千叮咛万嘱咐的,想来,柳忆也一定牢牢记着,所以,他才在最后一刻捞住盖头,认真盖到头上…
“盖什么狗头啊?”柳忆迷茫发问。
齐简舔着嘴唇,轻声道:“言而无信的都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