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吟承眯着眼睛一看,这人今儿穿的实在是不同,往日的他一般都穿眼色素净的衣裳,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儿偏偏换了一身偏红色的袍子,看起来十分的扎眼。季吟承再仔细一看,终于看出了这袍子他什么时候穿过。
那是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某次寿宴之上,季吟承看到他穿过这身衣裳。
“袁大人今天好兴致,换了先帝御赐的飞鱼赐服来,看上去好看的很。”季吟承开了口,别人也听不出他的口气是好是坏。
袁鄂没什么反应,只是直直的回应道:“这套衣服是臣今日专程穿着来见陛下的,臣今日是有求于陛下。”
“什么事?”季吟承小幅度的挑了挑眉,很想知道袁鄂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这想法刚刚过了脑,却见袁鄂居然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鸣镜都被他这个举动惊到了,差点动了动身子。
季吟承先是惊愕,随后沉了脸:“袁卿这是什么意思?朕又没有说你什么,你怎么自己就跪下了?”
袁鄂颇有些不卑不亢,跪着还不算完,甚至磕了头:“请陛下宽恕......臣知道,自您登基以来,诸事繁杂,其中前太子党的那些混账还没有清算完毕,就算之前陛下与他们有过交易,但是这天下已然变了,自然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季吟承听完,不自觉的眯了眯双眼:“不知道袁卿这会儿子提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臣愿意主动请缨,帮助陛下解决心头大患。”袁鄂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情:“等此事完结......臣也不中用了。”
鸣镜听出了他话里的玄机,不由得一顿。
袁鄂这是......愿意放弃东厂厂督之位?
想明白了这一点,鸣镜的目光投向了季吟承。季吟承也微微侧头看了他,随后又转向袁鄂道:“不中用?朕从未觉得袁卿不中用过。”
“陛下,臣的身子臣知道......臣心意已决,还请您成全。”袁鄂伏着身子,沉沉的说道。
季吟承沉默了,他看着这个伏在下面的人,看着他那一身艳丽的袍子,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缓缓的开了口:“既然是袁卿的心意,朕没有道理不答应。你且下去吧。”
袁鄂得了命令,也没有很开心的意思,再一次磕了头,真的就什么话没说下去了。
......
袁鄂要灭尽前太子党一事,也传到了西厂仇贺问的耳朵中,仇贺问的手下很是担心的看着他,说道:“厂督,袁鄂这......这算什么事啊!”
仇贺问开始也是一愣,但他想了想之后还是笑了:“他聪明的很,用不着我们担心。”
“可是,可是他说什么自己不中用的话......”手下还是想多说两句。
可还没有说完,就被仇贺问拦住了:“不必多言,他自有分寸......更何况,我也知晓了他的意图,既然他都这么做了选择,你我又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呢?跟着他走就是了。”
仇贺问伸手摆弄着窗前的野花:“人嘛,怎么活不是活?非要在这京都不可吗?”
手下心中微微一惊:“难道陛下......”
“这一日迟早要来,袁鄂想必也是想清楚了。”仇贺问没有搭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也用不着担心,我们这位圣上,远没有那样凶残。”
手下额头上全是汗珠,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去也没有办法继续劝下去,只能带着这样的心情退了下去,阵阵的惊恐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发泄出来。
而袁鄂这边,还真的是说做就做,不过是刚刚从宫里头出来几日,竟然已经收拾好了着装准备出发了。他走的很隐蔽,外人甚至不知道他带着谁,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离开了京都。
不过,据后来有东厂的人说道,袁大人自那以后,天天穿着那御赐的飞鱼赐服,就是脏了都没有脱下来换洗过。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可并没有过了多久,季吟承也已经下定决心和突厥那边做一个真正的了断了。
突厥的大王子加纳仍旧囚在京都之中,突厥可汗自然不肯放弃,就算是这一年,山西那边依然没有消停过。
“朕派你们二人前去,可愿意?”帝王坐于高位,声音传到了下面的两个人的耳中。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