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镜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脸色也微微变了,可是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一动,他抿了抿唇,那种感慨却又仍觉得不好的感情一股一股的往上翻涌。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更难受了。
季吟承见他不自觉的低了头,心中沉了沉。
他这样做绝对不是为了给鸣镜难堪,而是他在城墙上看到了他的眼泪,那泪水,每一颗都滴在了季吟承的肺腑之中,让他十分的酸涩。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总是要有一日广布天下的,而自己也是为了鸣镜,才做到这一步的。
若是不能让他在我的照拂下安安稳稳的活,做到这一步,又有什么意思呢?
季吟承张口:“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好怕的。”
他本意是安慰,却见鸣镜忽然抬了头看着自己,说道:“我什么都不怕。”
......
果然,当那太监带着另一台规格不算低的辇轿回来之后,知道皇帝的意思是让宋总管上轿的时候,差点没有把自己的眼睛瞪出来。
其他对季吟承不熟悉的人也都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只有之前就一直跟着皇帝的,例如小圆子这样,从燕王府跟着上来的人,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不是废话么?陛下对着宋公公好着呢,之前在燕王府的时候,就那只能让王爷独自乘坐的车驾,不也是每次都叫宋公公去了内里?
到现在坐个辇轿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些觉得不合适的人也没办法说什么,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只能是看出来宋公公太过受皇恩了,就是跟着辇轿走走路,陛下都不愿意。
这么一来二回,等到了太后的延福宫的时候,就又过了好一阵时候。
太后知道皇帝来了,就让宫人们带着小公主下去了,自己好生的坐在位子上等着皇帝来。
季吟承进了殿内,朝她行了个礼,然后道:“母后,今日诸事繁杂,母后可有累着?”
太后微微一笑,叫他到自己身边落了座:“不会的,哀家还年轻,怎么可能那样子的事情就累了?倒是皇帝,后来还出了宫,冕服恐怕也不是好相与的,回来还要看哀家,这才是累了吧。”
季吟承说道:“就如同母后的话一样,朕也是年轻,不会累的。”
两个人还真的就说了些家常话,季吟承多问了几句关于小公主的事情,太后也多问了几句他生活上的问题,甚至还抽了空问了问鸣镜。
多了一会儿,季吟承就和太后拜别,回到闻星阁去了。
可即便他走了,太后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断过。直到有个刚来伺候太后一年的宫女说了话。
这宫女本来还挺利索,皇帝没来的时候,她在外头候着,看见了皇帝和宋总管的辇轿,这会子等人走了,她大着胆子就到了太后面前低语。
“太后娘娘,奴婢适才瞧见那宋公公,是坐着辇轿来的。”她压着声音说道。
但是这话还是被伺候在太后近前的绪白听见了,之前皇帝还住在宫里的时候,她就跟着伺候过皇帝,皇帝出去开了王府,她就被调回了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算是太后少有的心腹了。
绪白一听这话,顿时看了一眼那宫女。
可还没来得及提醒她什么,就已经听见太后发了话:“真的么?”
那宫女见太后上心,继续说道:“千真万确......娘娘,您说这一个太监,怎么也能坐辇轿呢?陛下未免......”
她并没有说完,太后就开了口:“绪白,把她带下去。”
这宫女还蒙着,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她原以为,太后对着陛下应该是严格管教的,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太监如此受到皇帝的青睐?自己把消息透露给了太后,太后一高兴,说不定......
绪白看着她那样子,却是在心中一叹。
这样的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已经入了宫一年了,还是这样不小心么?